天下事:网络“打虎”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7月21日16:36 SMG《深度105》
天下事:网络“打虎”
网友恶搞周老虎

    SMG《深度105》7月20日播出《天下事:网络“打虎”》。以下为节目实录:

  【演播室1】大家好,欢迎收看电视评论节目《深度105》。从2007年10月到2008年7月,经过了长达 8个多月的纷争,陕西省镇坪县的“华南虎”假照终于现出了原形,最终以造假者周正龙被逮捕,13名官员被处分而收场。随后陕西省政府召开处级以上干部大会,启动了为期3个月的机关作风整顿教育活动。在这一事件中,很多人都注意到,网络作为第一推手在直接影响着事件的进程。也就是说,打虎的“武松”是分布在全国各地的网民,而网民们所痛击的,决不仅仅是“周老虎”。

  【网络mtv实况:一二三四五,上山拍老虎,山上没老虎,搞只假老虎,他说这个是华南虎……】

  【解说】截止到2008年7月15日,这段名为《拍老虎》的mtv,在新浪网的点击量已经超过了一千三百万次,如果算上其他网站和论坛的转载,则超过了1亿次,这个数量足以让当下最红火的流行歌曲都望尘莫及。《拍老虎》是由网友们自编自唱,嘲讽陕西“华南虎”照片造假事件的一部mtv,演唱者慕容萱被网友称为“唱响打虎第一人”。在北京市北四环的一间工作室里,记者找到了慕容萱和mtv的词作者刘蜀秋。

  【采访】慕容萱:因为“周老虎”事件全民皆知,全民打“虎”。我用了一个很新鲜的方式、新鲜的类型,这就是互联网的特质。

  【采访】刘蜀秋:以前能说话的机会不多,现在有了这么好的条件,可以让你说了,那你自然就一有什么想法,就希望能说出来,唱出来。

  【慕容萱清唱实况:"这是什么,这是老虎,我怎么看它像萨达姆"。我就唱到这里想笑,怎么想的你,牛,经典,这里还做个猪鼻子。】

  【解说】慕容萱是一名“北飘”歌手,和在广告公司任职的刘蜀秋通过网络结识。他们一个能唱一个能写,把众多网友对假照的质疑,以及对造假行径的愤慨用娱乐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采访】刘蜀秋:拿一个假的出来,就赤裸裸地告诉别人说这是真的,这种东西谁都接受不了,我觉得它第一确实挺有趣的,其次这种事确实挺让人愤怒的,整个是挑战大家的智商。

  【采访】慕容萱:我们小时候学过一个《皇帝的新衣》,他完全就是《皇帝的新衣》里面的策划晚会的皇帝,然后我觉得我要做那个两岁的小孩。

  【mtv实况:叶子假,眼神假,身上的纹路假……】

  【解说】这是慕容萱制作的第二部mtv《劝降周老虎》,几个月来网上众多有理有据的质疑,为他们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创作素材。

  (新闻发布会实况)

  【解说】2007年10月12日,陕西省林业厅高调宣布,镇坪县农民周正龙拍摄的华南虎照片真实可信,当地确实发现了野生华南虎。

  原陕西省林业厅信息中心主任关克:我的感觉就是业务部门掌握什么情况,马上要开新闻发布会,一通知我们,组织记者来一开就完了。前期到底工作做到什么程度,我们根本不考虑。

  【解说】关克,原陕西省林业厅信息中心主任,因在“华南虎”照事件中违规违纪而被撤职。事后他坦言,林业厅所作的鉴定极为草率,一些参与鉴定的专家竟然在新闻发布会之前,连周正龙拍摄的照片都没看到过。

  【采访】原陕西省林业厅信息中心主任关克:那天新闻发布会完了之后,在会上我就感觉奇怪,专家们拿着那个相册很惊讶在看,我当时就有一种感觉,那专家怎么还没看过照片,不可能。

  【解说】破绽百出的虎照马上引来了网民的质疑。虎照公布的第二天,就有一位叫"原本山川"的网民在自己的博客上发表文章,公开质疑照片中虎头上的那片叶子有问题。这位后来成为"打虎派"领袖的网民,真实身份是中科院植物研究所研究员——傅德志。

  【采访】傅德志:照片里的虎,头部始终在头上顶着一片叶子,那片叶没有叶脉没有叶柄,叶的边缘是全圆的,规则的波状形,这样的叶子是自然界所不存在的,所以我判断它是假的。

  【解说】傅德志的文章一出,便有大量网友积极响应。不过,最初讨论老虎的真假,都还停留在推断假设和拍摄技术的层面上。

  (黑转)

  【mtv实况:你笑它,我笑它,来源是一幅年画……】

  【解说】2007年11月16日,“华南虎”照片公布一个月后,一张年画虎惊现网络,年画中的老虎和周正龙拍摄的“华南虎”惊人地相似,网上顿时一片哗然,绝大多数网友认定,陕西省林业厅公布的虎照就是从年画上那只老虎翻拍而来的。而上传年画照片的网友"小鱼啵啵啵",也立即成为网民心目中的英雄。

  【电话采访】网友"小鱼啵啵啵":那天就是爆了,我手机插着充电器接电话,然后Q Q里面要求加好友的把电脑弄得死机了。我觉得这个东西是我贴出来的,我算是幸运,但是我觉得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因为大家都在找,我找不到其他人肯定也能找到。

  (黑转)

  【实况:这就是那张老虎年画?对,就是在广州买的。你看这个地方,鑫龙墙画,网友当时找到的就是这个鑫龙墙画的标志。我们把这个画挂到网上之后,他们只看到这个龙字和画字。这个TQ是什么意思呢?这个叫特全,特全8301号。说明网友看图看得很仔细?对,非常仔细,通过这张画来找有用的信息,最后找到这个,虽然是大图,但是这么小的字还是很模糊的,你看这几个字是致密的繁体字,但是他们还是能够找出来,很厉害。】

  【解说】谭人玮是南方都市报《网眼》版块的记者,当时他说服"小鱼啵啵啵"把照片的原图交给报社发表,没想到的是照片刚一刊登,年画的生产厂家和老板的名字就被网友查出。

  【采访】《南方都市报》记者谭人玮:还是搜索嘛,找到了墙画老板叫骆光临,当时那个访问量高啊,很恐怖,网站已经被挤瘫痪了。那个页面是10分钟都打不开的,就是那个年画的原版图片。

  【解说】2007年11月26日,虎照公布四十多天,网 易上公布了周正龙拍摄的全套40张所谓"野生华南虎" 的数码照片,供网友下载后进行比对和甄别。

  【采访】网 易新闻总监张锐:当时第一天关于图片的点击量达到了146万,这个说明了网友整体的反馈是非常强烈的。而且网络是一个聚焦的平台,当我发现在我的身边,我还有和我一样的同伴的时候,那么我这种求真的意识会受到鼓励,不是我一个人在寻找真相,而是一群人,网络提供了这样一个平台。

  【解说】网络上不断推出质疑照片作假的新证据,传统媒体也积极跟进。但是照片的发布方陕西省林业厅一直没有给予明确的回复。在强大的舆论压力面前,以原陕西省林业厅副厅长朱巨龙为代表的一些官员,先是理直气壮地“挺虎”,此后不久却又选择了沉默和回避。

  【采访】原陕西省林业厅信息中心主任关克:当你遇到一些公众质疑的时候,你这个信息是要公开还是要闭塞的问题。这么多公众眼巴巴地等着你这个政府开了新闻发布会以后,你给大家有进一步有一个说法的时候,我得到指令是让我关手机,回家躲记者。

  【解说】2007年12月3日,网 易专门组织了各方专家对周正龙拍摄的40张照片进行鉴定,其中就包括了著名华人刑侦专家李昌钰博士,李昌钰当时的一番话让张锐至今记忆犹新。

  【采访】网 易新闻总监张锐:

  这些专家告诉我一句话说,你为什么要请我们?网友已经做得非常好了,他们做得比我们还专业,这句话李昌钰,华人神探也在说这样的问题,说你们网友做得非常好,为什么要请我们?

  【解说】在这漫长的八个月中,网友们各展所长,从摄影学、生物学、法学等各个不同的层面剖析、论证照片是假照的可能性,而官方对虎照的真假迟迟未作表态,更使得网络上的声讨声一浪高过一浪。民众的愤怒已经超越了照片真假本身,相关政府部门的公信力受到了强烈质疑。

  【演播室2】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周正龙、朱巨龙、华南虎照等等,就成为了网络上最热门的点击词汇。而相关当事人,从事件初期理直气壮地辩驳,到之后的沉默回避,再到后来因真相被揭开而黯然离职,他们切身感受到了网络的巨大力量。在网络时代,欺骗公众的行为越来越难以瞒天过海,而政府部门的行政理念和方式再也不可能故步自封。这网络“打虎 ”,一方面打的是“周老虎”,另一方面打的是僵化的行政理念和浮夸的工作作风这只“老虎”,打的是行政不作为、乱作为这支“恶虎”。

  【实况喻国明:该你作为的时候你不作为,不该你作为的时候你乱作为,这个时候就会让社会特别地愤怒。】

  【解说】喻国明,中国人民大学舆论研究所所长。他认为,“华南虎照”事件,是迄今为止网民推动的最重要的事件。中国已有两亿三千万网民,规模居全球第一,其中绝大多数网民属于社会中坚力量,任何事关公众利益的行为都无法回避网络民意的考验。

  【采访】喻国明:中国人民大学舆论研究所所长:网络跟传统媒体的最大的不同就是解放了人的嘴巴,也就是说解放人的参与。//今天当政治家也好,当企业家也好,无论是你操作一个企业还是操作一个政府机构,其实难度都要大得很多,因为你已经要面对无数个从不同角度去审视你、判断你、议论你的这样的一个消费者或者说普通的公民,这就是网络给我们带来的一些所谓的压力。

  (新闻发布会实况)

  【解说】2008年6月29日,面临巨大压力的陕西省政府终于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公众通报“华南虎”照事件的调查处理情况。拖了8个多月的事件,公安部门介入仅仅8天就有了结果,经过查证,周正龙不但用老虎年画拍摄假虎照,还用木质虎爪模具在雪地上伪造老虎足印。涉及假虎照事件的13名机关干部分别受到了记过、记大过、免职、撤职、开除等处分。经过长达8个多月的坚持,网友们胜利了。

  【采访】刘蜀秋:在周老虎这件事情上来说,我个人会这么认为,如果没有网络这个力量的话,这个事很可能就不了了之了。

  【采访】傅德志:没有互联网没有民意它就成了真的了,我不相信这个,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你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实况】《南方都市报》记者谭人玮:现在它真的是死老虎,纸老虎了,那个时候我们的标题是:神州处处华南虎,广州只卖四块五。

  【解说】(部分使用网页画面即可)6月30日下午,陕西省政府召开处级以上干部大会,通报“华南虎”照事件相关人员的处理决定。会上,陕西的一位副省长总结说:这起事件是一面镜子,反映出政府个别部门和公务人员责任心严重缺失、工作作风极其漂浮、依法行政意识十分淡薄、工作纪律极为涣散,不能正确地履行公务,不能正确地对待广大群众和新闻媒体的批评、监督。

  【采访】原陕西省林业厅信息中心主任关克:政府应该和公众交朋友,大家是对等的,有责任有义务把你掌握的东西交待给公众。“华南虎”给人最惨痛的一个教训就是,始终是让谣言满天飞,正规渠道的信息堵得死死的。

  【采访】中央党校党建教研部主任王长江

  不可能光把好的放出来,把失误的东西掩盖住,这是不可能的。那么面对这样一种情况怎么办?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承认你错误,承认有失误。

  【解说】作为中央党校的党建理论专家,王长江也一直在密切关注“华南虎照”事件。在他看来,这一事件带来的教训非常深刻。

  【采访】中央党校党建教研部主任王长江:我们遇到很多事情都是用过去习以为常那样一种办法,要么回避,那么假装不知道,那最后导致的结果是外面信息先来了,外面的信息反客为主,先入为主,这样一种情况使得我们显得非常被动。

  【解说】王长江认为,“华南虎”照事件的全过程,正是对网络力量的最好注解。在网络时代,如何尽快建立起一种政府与网民良性互动的机制,已经成为摆在政府面前的一个迫在眉睫的课题。

  【采访】中央党校党建教研部主任王长江

  所以我个人认为,总书记去人民网搞调研,和大家座谈,//它有一种导向,它体现一种理念,表明我们对这个问题已经开始有了新的看法,有了新的观念,我们需要利用这个东西,需要建立一个执政党和媒体的良性的互动,我认为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

  【网络mtv实况:一二三四五,上山拍老虎,山上没老虎,搞只假老虎,他说这个是华南虎……】

  【演播室3】目前,周正龙涉嫌诈骗罪正在接受进一步调查,由“华南虎照”事件引发的对于政府信息公开、转变行政观念的讨论也还在继续。“华南虎照”事件给我们最大的启示是:民智不可欺,民意不可违,理当成为各级政府的共识。在网络时代,权力一手遮天、封闭操作的陈旧观念必须彻底抛弃。 “华南虎照”事件虽然令政府一时蒙羞,但从长远看啊肯定是件好事,以后再遇到张老虎、李老虎的话,相信结果肯定不会再像周老虎这样难产了。

  编导:张帆

  摄像:韩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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