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股权融资

　　缓解中小企业融资难还有很多别的路径，比如股权融资。股权融资可以有各种各样的方式，比如说浙江的创投公司。浙商创投由12家创始股东发起，首期资金10亿元，在新材料、新能源、环保、生物医药、IT、金融等行业寻找有核心竞争力的成长型企业进行股权投资。目前浙江登记的风险投资公司和相关中介超过30家，风险投资资本30多亿元，累计投资项目近500个，投资超20亿元。

　　六、中小企业集合发债

　　现在深圳、北京等地有一些尝试，就是把一些小公司集合在一起来发债。比如由深圳市贸易工业局牵头，深圳市远望谷信息技术股份有限公司等20家中小企业作为联合发行人，按照“统一冠名、分别负债、统一担保、集合发行”的模式发行债券。该债券为5年期固定利率债券，票面年利率5.70%，信用级别为AAA，而各家企业的主体信用级别则从A+到BBB不等。我们看到，这20家企业的主体信用级别并不是特别好，但为什么它们发行的债券有三个A呢？就是因为通过担保，一个是相互担保，还有就是通过担保公司和国家开发银行进行再担保，进行升级，如果这个垮了，我担保公司给你赔钱，如果连担保公司都垮了就由国家开发银行赔钱，这样风险就小了。大家合在一起发行债券，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

　　七、网络联保贷款

　　还有更创新的方式，就是阿里巴巴创造的网络联保贷款，这是阿里巴巴与建设银行一起推出的无抵押无担保的中小企业贷款。马云的想法与2006年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尤努斯教授类似。1976年尤努斯教授在一个村对42名最穷的农户进行每人贷款27美元的小额信贷实验，随后逐步建立起孟加拉国乡村银行———格莱珉银行。号称“穷人银行”的格莱珉银行完全是市场商业化运作模式，目前该行拥有2226个分支机构，650万客户，资产质量良好，还款率高达98.89%，超过世界上任何一家成功运作的银行。那么，穷人没有抵押怎么保证还款呢？原来尤努斯借用了类似中国古代的保甲制的方法，让农民自愿组成五户一个小组，小组里互相担保，小组里只要有一户不还钱，其他四户永远别想在银行借钱了。这就是邻里压力。很多经济学家用各种数学模型证明，这种邻里压力的效果和抵押贷款一样，甚至比那个更强。尤努斯就是采取这样的办法，并且推广开来。

　　现在马云也是采用这样的办法，由3家或3家以上企业组成一个联合体，共同来申请贷款，联合体中A企业获得贷款50万元，B企业获得贷款50万元，C企业获得贷款50万元，则每家企业承担的贷款责任都是150万元。如果A到期无法归还贷款50万元，则需要B、C企业的企业法人共同替A归还其50万元贷款及利息。那么，这3家企业可能是非常铁的哥们，或者是上下游的供应商关系，反正有各种各样的重要的关联关系，否则谁愿意给你担保，由此实现互相之间的信用担保。

　　同时，阿里巴巴还拥有一个电子商务诚信体系，利用2000多万家中小企业在阿里巴巴的网络交易信用建立了一个含金量较高的民间诚信体系。企业只要失信过一次，就很难继续在阿里巴巴网络贸易平台上生存，你可以违约赚一点小钱，但是失去了未来的所有机会。这样诚信体系再加上所谓联合体的方式，就是现在推广的网络联保贷款。

　　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网络时代，银行要贷款给中小企业，信用查核成本非常高，所以银行不愿意，如果有马云这样的网络诚信系统，银行闭着眼睛，马云说钱可以贷，而且数量是2000多万家中小企业，银行如果跟他联合起来，可以节省很多的成本。现在这个网络联保贷款已经贷出了1.5亿人民币，如果这个做得好，潜力是无穷的。就如同尤努斯的小额贷款，20年前他在一个小村里开始实验，谁也没有想到这样的贷款方式可以风靡全世界，让几亿人受益。同样，网络联保贷款这种成本低规模大的贷款方式，有可能是未来解决中小企业贷款难的一个很好方式。

　　但愿通过这个方式，以及其他的方式，能够解决金融界所谓中小企业贷款难这个永恒的主题，使它不再永恒。

　　“现场提问”汤老师您好，我有一个问题，最近珠三角地区有很多中小企业倒闭，有的说法是因为产业转移，珠三角要调整产业结构。我今天听您说到，这里面还有宏观调控对中小企业造成的影响，请问这两者是怎么界定的，哪个影响更大？

　　“汤敏”关于这个问题，我得说明一下，广东的中小企业倒闭主要不是因为宏观调控引起的。我的意思是说，在宏观调控下我们的中小企业会更难，因为我们要把2个百分点的GDP降下去，而大的项目、大的企业并没有降下来，结果压力都放在中小企业身上了。

　　企业一定有一个生生死死的过程，比如美国企业的存活率就可以看到，因为中小企业或者市场经济本身，就是一个优胜劣汰的过程。所以在珠三角有一批企业倒闭一点也不奇怪，也是正常的。对于东莞来说，或者对于珠三角来说，或者整个中国来说，目前正处于一个转型，或者说升级换代的节骨眼上，在这个大的变化过程中，企业没有跟上，或者没有及时调整好自己的技术、产品、发展方向，你就可能被淘汰。

　　珠三角现在面临的就是这样的问题，我们能不能在目前大环境变化时，能够提升一大步，把原来低端产业转移到外地去，比如湖南、广西，甚至越南、柬埔寨、老挝、孟加拉等，那里的土地比较便宜，劳动力也比较便宜。然后本地寻找新的产业进行升级。道理很简单，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非常难。我和珠三角的老板聊过，确实体会到他们的困难，首先就是钱的问题，原来维持一个简单的生产或者扩大再生产，这就需要一笔钱，现在要分成两部分来做，钱从哪里来？移出去要钱，重新生产要钱，在本地升级换代，更加需要巨大的资金投入，钱从哪儿来？我们有没有各种各样的产业投资基金？有没有各种各样的融资手段？如果有的话，一个老板真的有很好的技术、很好的市场，他就可以融到大量的资金，从而发展起来，实现提升。还有就是知识从哪来？珠三角很多老板以前是摸爬滚打起来的，原来做鞋做袜还可以，现在做高科技行不行？还有就是当地的劳动力，做一般的操作可以，但如果做高科技能不能胜任？我们有没有这么多新的高素质的劳动力供给？这些都是极大的困难，而这些仅靠企业资深是完成不了，这就需要政府、社会的投入和前期支持，需要研究机构来支持，需要教育机构培训大量的人才，要给老板有提升的机会，要给员工不断学习的机会，要给新进城的农民工培训的机会，能够让他们不断地升级。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现在做得还不够，我们现在还有很大的欠缺，所以接下来我们的产业升级还会是一个比较痛苦的过程。

　　“现场提问”刚才您提到农村小额贷款公司目前是只贷不存，降低吸收公共存款的风险，但这同时也影响了这一类新型农村金融机构的可持续生存能力和发展。那么这个矛盾应该怎么解决？如果要开放存款业务，现在不合适什么时候合适？

　　“汤敏”什么叫只贷不存呢？就是贷款公司拿自己的钱、自己的资本金来做贷款。一般来说资本金做贷款是不合适的，因为资本金全部是自己的钱，自己的钱贷给某家企业，如果企业倒闭了，那贷款就没有了，而如果这家企业成功了，我却只能收你一个贷款利息。如果是股权投资就不一样，我把钱投入这家公司，公司失败了我的钱就没有了；如果公司成功了，比如翻了十倍，那么我的钱也跟着翻十倍。风险投资就是靠这个，比如投了十个企业成功了两个，其他八个都没有了，但是这两个每个都翻了十倍，我还是赚回来了。相反，如果我只是贷款给你，同样给十家企业贷款，八个没了，两个成功了，我只收回两家利息，我就划不来了。所以，这样的小额贷款公司就不可持续，除非利率非常高，比如现在的18%-22%.还有就是，如果有出路也是不一样的。我刚才也强调，小额贷款公司应该有两种发展可能，或者是得到批发贷款，或者能够升格为城镇银行，那么它就有出路了。没有这两条，资金不会大量投入这个行业，因为它是不可持续的。

　　汤敏: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副秘书长，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武汉大学、暨南大学兼职教授，长城金融研究所研究员。主要研究领域为区域间经济合作、经济发展战略和国际金融业务。曾担任亚洲开发银行经济发展研究中心经济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