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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志武
如果把1995年的收入作为基数,2007年国家财政税收总体上是翻了5.7倍,城镇居民总体上人均可支配收 入在12年里面翻了1.6倍,农民的人均纯收入总体上翻了1.2倍,如果我们把整个国家的收入看成一个大的“饼”然后 分给这三个群体,政府从这个饼里面得到的份额是最多的,农民得到的份额越来越少。去年5.1万亿财政税收中,在医疗卫 生、社会保障、就业福利上的开支总共是6000亿元,等于是国家总开支的15%,而美国在医疗卫生、社会保障、就业福 利上的开支是1.5万亿美元,占联邦政府总开支的61%。
“省管县”的好处
-张千帆
中国正在进行行政区划改革试验,从“市管县”的五级体制逐步回归“省管县”的四级体制。从2007年5月至今 共有22个地区实行了“省管县”,覆盖面超过了全国非民族自治区域的2/3.扩权之后,县和市将处于更为平等的地位。 例如各省都有一批重点项目建设,而这些项目建设以往通常都流向地级市,县级(市)很难分享,建设优先权也往往排在地级 市之后。省直管县体制有助于改变这种状况,促进县、市之间的平等竞争并优化公共资源配置。
基层贿选增多背后的“乡土政治”
-吴祚来
实现村民自治以来,全国农村普遍完成了6至7届村委会选举。截至2007年底,全国共有611234个村委会 、61万多个村级基层组织选举,其选举总量也可以谓之“海量”,但这种海选的质量是令人担忧的,因为选举过程本是乡村 社会学习民主,培养公开、公正的选举精神与公民意识的过程,现在这个过程变成了送礼贿选、钻空子的过程,它对基层民主 精神的腐蚀与伤害是显见的。如果这种“新民风”成为一种习惯势力,它对将来的县镇级选举将带来更多的不良影响。
政治改革的难度
-周其仁
政治改革触犯的既得利益,怎样补偿是个难题。出价低,不被接受;出价高,国家财政负担不起;不补偿,改革等于 革命
真正威胁改革存亡的严重问题是,即使根据反贪部门公开发布的腐败案例,人们也看到利用公权力腐败——显然不合 正义的收入——的趋势在中国有增无减。
除了当事人的道德水准外,贪污腐败的趋势到底与什么有关?对此,张五常曾提出过一个理论。在他的文章《中国的 前途》里,五常指出,就竞争稀缺资源而言,人类社会形成了两种基本的经济制度。一种以等级制特权来规范和约束人们的行 为、防止稀缺资源被彻底滥用。另一种就是产权制度,即以财产权利的界别来划分人们从事经济活动的自由空间,以刺激生产 、交换、分工与合作。张五常更推测,当第一种经济制度转向第二种制度即市场经济的时候,腐败将大量发生,因为原来的等 级特权无可避免地要争取最高的“权力租金”。这个过程甚至可能形成一种独特的“秩序”,即“制度化腐败”(insti tutionalizedcorruption)。后来的中国经验的确表明,腐败不仅仅是改革启动的一种伴随物,也是 瓦解公众支持改革的腐蚀剂,甚至是终极改革的致命杀手。转型经济怎样应对制度化腐败,是一项严重的挑战。
邓小平的答案是多手并举:道德教育、党的纪律和法治。我不认为还可以想出更多的办法来遏制腐败。问题是,在上 述分权改革、重新界定权利、承认并鼓励民营企业家、大规模利用价格机制的每一个过程中,腐败不但形影相随,且有更快蔓 延之势——腐败跑得似乎比改革还要快!1986年9月,邓小平得出了一个重要结论:不改革政治体制,就不能保障经济体 制改革的成果,不能使经济改革体制继续前进。为此,他开始部署中国政治体制改革。
政治体制改革远为复杂和困难。最主要症结是,经济改革触犯的经济既得利益,还可以用经济手段补偿,但政治改革 触犯的既得利益,拿什么来做补偿?举一个例子,原来“享受低价好处”的居民家庭,一旦价格放开后受到损害,政府可发财 政补贴给予补偿。但是,原来主管物价的政府部门,价格放开后就面临权力缩减、部门撤并、甚至官员下岗的现实威胁。对于 一辈子管物价的官员来说,他身上的专用人力资本一夜之间全报废,他能接受吗?用经济办法来补偿“丧失权力的损失”吗? 出价低,不可能被接受;出价高,国家财政不堪负担——等级制其实是非常昂贵的。听任掌权者自己补偿(贪污腐败是也)? 公众不可能接受,而那样“补偿”的结果,一定是更舍不得放弃权力。那么,可以不予补偿就取消权力吗?可以,但改革因此 就等于革命。
邓小平多次讲过“改革也是革命”。不过他面临另一项约束。作为“权力过于集中”的派生物,中国的党政骨干系统 发达,但其他社会软组织发育不足,行政系统实际上负担着社会经济体系的运转。这本身就增加了消化政治体制改革副产品— —重新安排官员——的难度。另一个连带的后果,就是国家权力体系一旦失稳,整个社会就容易动荡。所以,推进“也是革命 ”的政治体制改革,又不得不以“稳定”为边界。于是人们看到,1986年重新提上日程的中国政治体制改革,并没有实质 推进。一年以后的中共十三大,通过了酝酿已久的政治体制改革纲领,但没等到切实实施,“价格闯关”的失败以及随后发生 的天安门广场事件,就再也没有给中国推进政改的机会。即使1992年邓小平的南巡讲话,也限于推动经济增长与经济改革 ,而并不是政治体制改革。中国的政治体制改革,是邓小平未竟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