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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烈
其实前一天晚上就去观摩过了,有点不好意思。
我们小区每晚都有一帮老太太,围着一只砖头机跳十六步,放的全是喜洋洋节节高丰收在望的曲子。去年冬天,她们 就在我们单元门口的空场上,随着队伍渐渐壮大,转移到更大的空地去了,从阳台上望过去就像一群黑蚂蚁。
这两年,我办过卡,上过两次芭蕾课、一次瑜珈课,还没开头就废了。理由除了芭蕾老师太胖,瑜珈教练是鸡胸以外 ,主要路太远。去锻炼一次,往返加淋浴,加上吃掉三份冷饮,半天没了。算了。
这个都市蛮可怜的,女人过上好日子的标志无非是:一张老公给的附卡,一张亚历山大会馆健身卡,几张做头做脸按 摩卡,一系列VIP卡,还有,定期去描画手指甲脚趾甲……
面对“缺少锻炼”的批评,我反复强调环境的重要:在自然中自然地活动。比方讲,我想在自家地板上做做有氧操, 听听音乐,喝喝铁观音,不必被人扳来扳去扳成鸡胸。半年前买了教材和CD,目前还没开拆。锻炼是需要群众反馈的,图一 个热闹。
怎么办呢?妈妈说,你跟她们跳跳十六步不是蛮好的。可是老太太们很强势的,她们肯带我玩吗?
昨晚8点的样子,我拖着人字拖,假装散步接近这群蚂蚁。发现她们跳的十六步跟大学里跳的不大一样,有秧歌味, 中间交错的那几步各人有各人的理解,反映各人体重、身形、小脑构造的讯息。在一位中年妇女的鼓励下,我跟着学,怎么也 学不会,一着急大学里学过的附体了,没有谁来怪我跳得跟别人不一样。无比欢快地蹦跶了两分钟,丰收乐停了,一个轮廓很 像高耀洁的阿婆过来一拍巴掌:“明朝会,明朝会。”那么,明朝几点呢?中年妇女告诉我:七点半到八点一刻。啊啊,她们 带我啦。
回来跟妈妈讲“高耀洁”的派头,妈妈说,那是隔壁单元的老丁,养条大狗叫松松,一个月的饲料费比养我要贵。
今晚准点去了,出了一身爽朗的小汗。途中老丁会叫口令,一会儿插腰,一会儿直举双臂,一会儿又叫“平衡”,就 是平举双臂。我前面有个阿姨跳得好欢,扭水桶腰,跳大神步,时不时抡起两条粗膀子,冒充小燕子。我深受感染,舞出自我 ,看看月光下的影子,像个二流子。渐入佳境,老丁又拍巴掌了:“今朝看残奥会闭幕式,明朝会明朝会。”
什么都不肯落下,热爱生活的人都这样,我还是相信群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