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东方周刊》记者陈冉/北京报道

　　治污债券以市场化手段融资加大治污减排力度

　　8月27日，诸城市经济开发投资公司成功发行10年期企业债券，募集资金8亿元，专项用于城市排污管网建设、中水回用、污水处理厂以及城市生活垃圾综合处理厂等治污减排项目的建设。

　　诸城市经济开发投资公司董事长滕兆和告诉《望东方周刊》。“诸城‘十一五’期间面临潍坊市下达的艰巨治污减排任务，在当前从紧的货币政策下，增加贷款受到额度和担保的双重限制，地方政府用于治污的融资渠道极为有限，发行债券实在是逼出来的办法。”

　　诸城这样的县级市，能够想出发行债券筹措资金治污减排，并能付诸实施，与山东省政府搞环保的“强硬”态度关系很大。

　　2008年3月10日，山东省环境保护工作会议确定了2008年该省二氧化硫和化学需氧量排放均削减4%，省控重点企业和城镇污水处理厂达标排放率都要达到90%以上的目标。

　　在会上，山东省副省长李兆前告知各地负责干部：“完不成节能减排目标的市、县(市、区)，主要负责人不予提拔重用；完不成节能减排目标的国有、国有控股企业领导班子不能享受年终考核奖励；完不成节能减排任务或存在节能环保违法行为企业的主要负责人，不能被选为各级党代表、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

　　艰难的抉择

　　要完成省里指定的任务，诸城至少要新建6座污水处理厂，1座垃圾处理厂，新建城市污水管网24万米，建成日回用水量12万吨的中水回用工程，完成潍河河道污染综合治理。

　　“这些投资算下来共需16.3亿元，而根据我市近年来的治污减排投入情况，年均只有3亿元投资，需要5至6年时间才能凑够钱，来实现减排目标。如果按旧办法搞，五六年里，市里干部不能提拔，企业家当不上人大代表，肯定不行。” 滕兆和说。

　　“‘十一五’规划确定的环保任务下达以来，我们的工作压力非常大，如果不能把现有污染物排放量降下来，我们就没有可供利用的排放额度，招商引资也就成了问题，没有好的项目落地，经济发展就会受到制约。”诸城市环保局局长鞠学涛告诉《望东方周刊》。

　　好在国家发改委的一个试点计划，帮了财政收入有限的诸城一个大忙。2007年6月，国家发改委计划发行用于治污、垃圾处理等项目建设的地方企业债券或市政(项目)债券，并选择部分城市先行试点，以走出一条以市场化手段融资加大治污减排力度的新路。山东省发改委在对淄博、潍坊、烟台、济南专题调研基础上，提出将淄博、潍坊作为发行治污减排专项市政建设债券试点，随后得到了国家发改委的认可。

　　“在参与潍坊市治污减排企业债券发行工作中，我们看到了机会。经济开发投资公司作为融资平台，已经积累了丰富的基础设施项目建设经验，而且有潍河污染综合治理作为重点项目，诸城位于潍河上游，流域面积占市区总面积的87.1% ，这条河同时还是潍坊市城区和北部沿海地区居民的饮用水水源，治理要求非常迫切。”滕兆和说。

　　“最重要的是我们以政府财政收入为保证，还得起钱，不会让投资人受损失。作为全国百强县市，诸城2007年实现财政总收入32.9亿元，其中地方财政收入16.3亿元。”

　　经认真分析论证后，诸城开始逐级申请试点发行治污减排企业债券，半年之后，诸城市经济开发投资公司2008年企业债券发行方案最终获得国家发改委的批复，于2008年8月25日在银行间债券市场面向全国公开发行。

　　诸城成功发债之后，潍坊市下属的青州市以及潍坊、淄博等地都开始酝酿发行环保专项债券的计划，山东省发改委也准备在全省推广诸城的经验。

　　金融创新

　　但诸城治污债券发行过程，并非如想象中那样一帆风顺。

　　考虑到发债公司的知名度较低，又不是能盈利的企业，为增强投资者信心，降低发行成本，滕兆和与主承销商就整个债券发行方案的设计、项目选择、募集资金的用途、还款基金的设立与监管、还本付息方案设计等方面进行了多次探讨，“并由此逼出了一些金融创新”。

　　《公司债券发行试点办法》规定，公司最近三个会计年度实现的年均可分配利润不少于公司债券一年的利息，且本次发行后累计公司债券余额不超过最近一期期末净资产额的40%。“实际上，我们公司是没有主营业务收入的，类似的事情都要在操作过程中找一些变通的办法。”滕兆和告诉《望东方周刊》。

　　“银监会叫停商业银行对融资性信托提供担保后，正常情况下我们应该找一家企业提供担保，但资产达200亿元的企业省内才有几家呢？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想到了土地。”

　　诸城经济开发投资公司作为发债主体、建设主体、偿债主体及项目建成后的运营主体，拥有项目建设过程中置换出的土地，在有关部门的配合下，公司已取得土地储备3600亩，后续置换出的土地使用权也将归公司所有，充足的土地储备为公司的长久发展打下了良好基础，不仅保障了债券的顺利发行，还将确保债券按期还本付息。

　　治污债券每年付息一次，分次还本，自2009年至2017年，每年偿还本金7000万元，2018年偿还剩余本金1.7亿元，利息随本金的兑付一起支付。由于采取逐年还本付息的方式，降低了发行人的成本，缩短了投资人的投资期限，提高偿债资金的使用效率。

　　“我们还聘请了济南市商业银行作为募集资金账户监管人，会同诸城市发展和改革局、诸城市财政局，对账户使用情况进行全面监管，以确保全部募集资金的专款专用，保证债券发行及偿还的安全及规范。”滕兆和说。

　　“诸城的做法确实有不少创新，但并没有突破现行政策，目前国家也没有进一步放宽治污减排债券的发行条件，像主营业务收入问题可能是以财政补贴的形式体现的，并非没有主营业务收入。”国家发改委财金司证券处处长赵宏越告诉《望东方周刊》。

　　事实上，非金融企业发行债券已经便利了许多，今年4月15日生效的非金融企业债券发行办法就规定，企业仅需要在中国银行间市场交易商协会注册即可，取消了此前要求获得政府批准的规定。

　　环保债券的潜在风险

　　滕兆和介绍，“为确保所发债券还本付息，经诸城市人大常委会批准，诸城市政府以2006年市财政用于治污减排支出的3.1亿元为基数，核算出每年应提取1.3亿元，列入年度财政预算，作为政府支付治污减排项目的建设资金，每年分两次拨付给发行人，用于本期债券的还本付息。”

　　还本付息资金还包括项目运营过程中所收取的污水处理费、垃圾处理费、中水回用收入，以及治污减排项目建设置换出的土地收益等。“我们公司以评估价值为14.6亿元的1800亩储备土地，对本次治污债券进行抵押，通过治污减排项目的实施和环境治理，所抵押的土地将来具有很大的升值空间。”

　　事实上，污水处理费、垃圾处理费在现实中都会面临能否及时、足额收取的问题，中水回用收入就更不能过高期望。烟台市从2001年至2006年间，中水回用就呈急剧下降趋势，从一年回用127万吨下降到7.8万吨，今年1至7月份也只有18万吨。“目前我们每天处理4万吨中水，但利用量只有0.1万吨。”烟台套子湾污水处理厂运行科科长曲立民说。

　　目前，诸城发行的本期治污债券部分募投项目，已申请列入国家 《渤海碧海行动计划》和《潍坊碧水工程计划》，列入这两个计划，可以享受国家专项财政资金补助；根据有关规定，污水处理项目建成后免征增值税、销售税金及附加税，所得税给予“三免三减半”的优惠，主要原材料、设备投资均可部分抵免税收；污水处理价格和中水销售价格还可享受一定程度上浮优惠。滕兆和认为，“所有这些政策支持，都将进一步提高发行人的还款能力。”

　　正在酝酿中的淄博市治污减排专项债券规模为30亿元，为确保如期偿还该项资金，淄博也将设立偿债基金，并将偿债基金列入年度财政预算，其资金来源虽然也包括污水处理厂转让收益、污水处理费提价新增收入、中水回用收益、土地增值收益等部分，但该偿债基金将以预算资金为主，其他资金作为补充。

　　“融资行为本身就是在地方政府的主导下完成的，有地方政府财政收入作后盾，如期还本付息应该不成问题。”山东省发改委财金处张处长告诉《望东方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