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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松绑”信 大胆向政府要权
1984年,改革开放已在全国颇具声势。然而,国企仍在实行原有的计划经济体制,物质统一供应、价格统一规定、人事统一安排、工资统一定级……企业被束缚得无法动弹;福建55名厂长经理一封“请给我们‘松绑’”的呼吁信,迅速引发了改革浪潮,吹响了中国国企改革的号角
本报记者侯希辰王浩志文/图
曾经因为一封信而诞生了“中国厂长经理日”,以纪念福建企业家对中国改革的贡献。在中国改革开放史上,这封信被认为与安徽凤阳小岗村农民农业生产“大包干”契约一样,具有里程碑意义,从而吹响了中国国企改革的号角。直到今日,福建企业界依然在用信中那种改革精神鼓舞前行。
1984年3月底,初春刚至,福州市第二化工厂招待所里,福建55名国有骨干企业的厂长、经理,在这封“请给我们‘松绑’”信上郑重写下自己的名字。昨日,记者找到了当年的亲历者之一———原福州机床厂厂长董福森。
30年·亲历风云
“修个厕所都要打报告,怎么发展生产?”
“1984年,改革开放已在全国颇具声势。我们都憋着一股劲,想把企业办得红火起来,可当时有太多条条框框捆住企业的手脚,大家都渴望改革、松绑。”今年73岁的董福森回忆说,作为省里第一批有大学文凭的厂长,他已经在福州机床厂当了2年厂长。也就是在那年,国家举行了全国厂长经理第一次统考。培训期间,来自福建各地的国企领导一起交流,大伙决定要成立一个关于国企领导人的研究会。
“3月23日,我们55名厂长、经理就在福州二化的招待所里举行了‘福建省厂长(经理)研究会’成立大会,当时福建省经济委员会副主任黄文麟等省经委领导也参加了会议。”董福森记得很清楚,原本举办会议的目的是让各企业负责人交流经验,但没想到,交流会开着开着却成了“诉苦会”。
据几名当事人回忆,“诉苦会”的起因是福日公司总经理游廷岩的发言。他说,在日本的企业管理方式下,自己作为总经理拥有自主经营权,能按照市场需要生产销售,从而产生可观效益。“对企业统得过多、管得太死,企业没有自主权,想干动不得……”“想给工人修个厕所都要打报告,怎么发展生产?”听着他的介绍,厂长、经理们纷纷说出心中的困惑,那时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已经取得成果,可国企仍在实行原有的计划经济体制,物质统一供应、价格统一规定、人事统一安排、工资统一定级、财政统收统支等等,都像绳索捆绑得企业无法动弹。
“听着同行们发言,心情非常激动,因为我也遇到同样的苦恼,企业只管生产,连工人的加班费都需要打报告申请,大家没有积极性。”董福森说,大家越说越热烈,都希望能形成文字材料向主管部门反映。
“给企业的权力,比我们想象的要多许多”
在会议上,黄文麟等人将厂长、经理们的意见加以集中,起草了一封呼吁信:“请给我们‘松绑’”,并写着:“现行体制条条框框捆住了我们手脚,企业处在只有压力,没有动力,也谈不上活力的境地,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是我们最大的烦恼。”“我们怀揣冒昧,大胆地向你们伸手要权。
我们知道目前体制要大改还不可能,但给我们松松绑,给点必要的权力是可以做到的。”“55名与会者全都郑重地在呼吁信上签了名。”董福森说,呼吁信随后就被送往省委,大家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着结果。“当晚,时任省委书记的项南同志就亲笔作出批示。第二天,《福建日报》在头版头条全文刊登了呼吁信。”董福森说,大家看到报纸都高兴坏了。
董福森等人没有想到的是,这封“松绑”信竟然迅速引发了改革浪潮。1984年3月24日,福建省委组织部就决定在企业人事任免、干部制度改革、厂长权力等三方面,给企业“松绑放权”,其他的主管部门也纷纷下文,表态“不当新‘婆婆’,坚决搞改革,支持‘松绑放权’”。一周后,《人民日报》在二版头条显著位置,报道了55位厂长、经理呼吁“松绑放权”的消息,还配发了相关的“编者按”,对福建省有关部门重视呼吁大加赞赏。“松绑放权”一时成了社会热议的话题,成为我国企业改革发展史上的一个标志性事件。
“政府最后给企业的权力,比我们想象的要多许多。”董福森告诉记者,有了“松绑放权”措施,厂里第一次给工人发了奖金,“还让老员工去武夷山带薪休假,多干多得,大家生产积极性一下子被激发出来,厂子也蒸蒸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