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与法制时报》记者胡峥 发自上海

　　官至正局级的上海浦东新区原副区长康慧军“落马”后，媒体给了他一个雅号为“炒房区长”。坊间流传其有“24 套豪宅、上亿身家和一个留学英国的阔少爷”。

　　2008年9月23日，康慧军“受贿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案在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上海市人 民检察院第一分院“十佳公诉人”贺卫出庭支持公诉。

　　公诉人指控：康受贿数额总计599万余元人民币，其中康妻王孝琴参与受贿数额97万余元。另外，夫妻两人还有 价值1184万余元的财产，康慧军未能说明其合法来源，应构成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

　　1957年出生的康慧军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风采，两眼呆滞，一脸沮丧，背影望去已有了佝偻形态。小康2岁的妻子 王孝琴更是以“哽咽、抽泣”状走进法庭，身材娇小的她手握纸巾不断地擦试着眼泪，夫妻俩法庭上“惺惺相惜”的彼此怜悯 ，让人顿生一种“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感叹。

　　行贿人多为同学旧部

　　在记者的印象中，康慧军80年代初期在上海黄浦区就小有名气。据熟悉康的人介绍，康是江西知青出身，1975 年高中毕业后在江西万年县大源乡红米村插队，因表现突出，其间成为江西省劳动模范、团县委常委。1979年返回上海， 就读上海师范学院，获大专学历。

　　80年代初,康担任黄浦区团干事、团区委书记，后担任黄浦区委宣传部副部长、代部长，黄浦区对外经济贸易委员 会副主任、主任等职。20世纪90年代初，他出任新成立的浦东新区经济贸易局党组书记、局长，1998年出任陆家嘴集 团“一把手”。2004年，康被任命为浦东新区副区长。 　　

　　康的仕途我们可以用“一帆风顺”来形容。然而在房子问题上，康遭遇了“滑铁卢”。

　　记者在庭审中发现，与康慧军发生经济往来的多是他的大学同学和一些老部下。

　　2002年康慧军受其在上海师范大学就读时的同学徐大庆的请托，为徐担任董事的上海地杰置业有限公司获得浦东 北蔡南部御桥地区一块土地开发权提供帮助。

　　为了规避2003年开始实施的土地招拍挂制度，该土地在签署合同时故意把日期提前至2002年8月，使其能采 用协议出让的形式过关。

　　该地块上已建成浦东超级大盘地杰国际城，该项目占地面积110公顷、地上总建筑面积达110万平方米，康慧军 此后在此购入多套住房。2007年底，地杰公司把还未开发的土地以股权转让形式转手给了其他公司。

　　为此，康慧军夫妇俩先后收受了徐大庆及徐女友周黎黎给予的两万英镑，折合人民币30.36万余元。2005年 6月，康慧军夫妇又收受了徐大庆为其代付的“虹桥华庭”装修费50万余元。虽然王孝琴多次表示，待房子出租后会用租金 把装修费还上，但这一说法没有得到检察机关的认可。

　　2004年至2006年，康慧军利用担任陆家嘴集团总经理、浦东新区副区长的职务便利，多次为曾任其秘书的何 炜，在职位安排等方面提供帮助。

　　检方称，康慧军将浦东新上海商业城的部分改造工程交给了何炜的妻子所入股的上海众彩实业有限公司承包，使何获 取了巨额利润。为感谢康的“关照”2006年7月和2007年8月，康慧军在自己办公室收受了何炜给予的两万元港币、 3万元新台币，约合人民币2.7万元。

　　1998年至2004年，康慧军任命黄新农为陆家嘴集团办公室主任、人事部经理、集团下属东城公司总经理的职 务。为感谢康的“提携”之恩，2004年3月，黄新农给予康慧军价值10万元的联华超市购物卡。康收下卡后除消费部分 外，又通过关系让人将其中的8.7万元变了现。

　　2006年7月，康通过王孝琴又收受黄新农给予的现金5万元。而在康慧军的50岁生日时，黄再次送来一份5万 元的保险，名义是老领导“年纪大了，买份保险，防防老”，以此表达老部下心意。

　　康的辩护律师在法庭辩论阶段提请法庭考虑，综观康慧军受贿案，似乎有“贪赃未枉法”的特点，他没有给请托人额 外的利益输送，没有给国家造成大的利益损失。用康自己的话来诠释就是，碍于情面，如果在同等的条件下，照顾一下老同学 、老部下也是可以考虑的。而正是这种朋友交情，彻底毁了其政治生命。

　　炒房产获取巨额差价

　　康慧军一案始发于2007年6月，当时纪委开始普查局级以上公职人员住房情况，查明康慧军及其亲属名下房产多 达十多处，从而坊间开始流传“炒房区长”的雅号。

　　2007年11月3日，上海检察机关对康进行监视居住，同年11月30日康被逮捕。

　　从当天庭审情况来看，康慧军炒房获益确实丰厚。公诉人指称，案发时夫妻所持16套房产，购买价总额为1419 万元，分别购自仁恒滨江园、陆家嘴花园、涵合园、地杰国际城，国际丽都城、虹桥华庭等小区，不少都是沪上知名高档楼盘 。其中以王孝琴以及康儿子名义购买的房产总共12处。

　　据熟悉案件的相关人士称，经康氏夫妇过手的房屋数超过二十套，王孝琴在交待中承认，这些房屋总共支付税金超过 50万元、支付装修及家电费用超过100万元，甚至因购房所获个人所得税退税就超过100万元。

　　公诉人在法庭上指出，康大部分房产出让获利都接近百万。其中康慧军栖山路一套房产出让时获利80多万元。

　　康慧军曾前后两次在仁恒滨江园买房。早在2001年，其就以1000美元/平方米(折合人民币8300元)的 价格买得仁恒一期的一套房子，总价119万余元。而其购买价，是该项目1999年的开盘价，2001年时该楼盘市场价 早已达到1.1万~1.2万元/平方米。2006年3月，仁恒公司采取换购的方式“卖”给了康慧军仁恒三期一套面积更 大的房子，即由该公司按照原价把一期的房回购，再按照1999年的开盘价把这套超过300平方米的样板房出售给康慧军 (总价271万余元)。至案发时，康惠军夫妇就居住在这套房子里。

　　据权威部门最后核准，换购房产与当时市场价差额达到489万余元。正是这489万的购房差价，构成了康受贿的 主要部分。

　　而仁恒公司愿意“贱卖”，也是出于对康帮忙的回报。据检察机关指控，1993年至2001年期间，康慧军利用 担任陆家嘴集团总经理的职务便利，多次为仁恒公司获取浦东世纪大道SB4-1、2、3、4和SB5-1、2等地块的土 地使用权提供帮助。这一项目最终建成仁恒滨江园。

　　难说明千万财产来源

　　康慧军究竟身价几何？检察机关在法庭上给出了答案。

　　康慧军案发后被查出有3857万余元的巨额财产，分为5部分，其中：证券资产1410万元、房产1420万元 、存款(人民币431.5万元、英镑4.4655万、美金24.4万、港币6.599万)、对外借款及投资130万。 另有大额开支包括：2006年购买5系宝马车65万元，其儿子英国留学12万英镑等等。

　　据检察机关调查核实，康夫妻合法收入和其能够说明来源的所得计2673万余元，尚有价值1184万余元的财产 ，康惠军不能说明合法来源。

　　当庭播放证据显示，康慧军工资收入335.91万元，王孝琴工资收入628.95万元，股票投资收益700. 2万元，还包括有房产投资502.34万元以及其房屋出租总共获利133.91万元和其他收入330.42万元。

　　在法庭上，康慧军对于工资以外的财产状况，一问三不知。

　　妻子做保险的年收入有多少？妻子投资股票收益多少？家中老宅动迁获得多少补偿款？借给别人的钱有多少利息？儿 子留学英国需多少费用？……康慧军均以老婆当家理财为由，表示自己对“具体数字说不清楚”。

　　由于康慧军的儿子在“英国留学”，这成了康接受贿赂的又一个渠道。据记者了解，多名涉嫌行贿人以“压岁钱”的 名义，并以“压岁红包”的外观形式，给予对方“压岁美金”。徐大庆给康慧军的钱远不止文前所述部分，但由于种种原因， 没有在康案中被起诉。据王孝琴的交代，儿子在英国读书所花费的12万英镑，至少有九万英镑为徐提供。

　　而东上海国际旅行社总经理徐鹤荣先后数次送给康慧军夫妇4000美元(折合人民币3.17万元)，作为康儿子 来往上海和英国之间的“机票”。

　　在“机票”赠送的背后是，1993年，康慧军利用担任浦东经贸局局长的职务便利，将徐鹤荣调至由该局负责组建 的东上海国际旅行社并担任总经理。

　　2004年，已升任陆家嘴集团总经理的康慧军，决定由集团下属的东城公司与已改制的东上海国际旅行社签订协议 ，合作开发浦东新区胡家木桥1号地块。

　　王孝琴庭审时称，这些钱花在了儿子身上，但她也会让儿子知道，是哪些好友热心送来的“机票”。

　　对于公诉机关在法庭上的指控，康慧军夫妇均表示没有异议。“如此巨大的数额，我相信公诉机关是不会冤枉我的。 ”康慧军在法庭上供述。

　　记者在法庭上的感受是，康交待问题的态度上还是比较端正的，公诉机关对康的自首情节予以确认。

　　当庭忏悔乞求宽大

　　熟悉康慧军的人对其工作能力和口才都有比较高的评价。在庭审结束前的最后陈述阶段，康慧军作了深深的忏悔。

　　他在闭庭前的最后陈述中说：对于公诉意见整体接受，部分已经做了辩解，并在过去近一年时间里对纪委以及检察院 做过详细交代。谁触犯法律就应该受到法律制裁，而自己愿意接受法庭的审判。

　　过去一年时间里我经过了痛苦思考，内心感觉非常痛心和悔恨，因为自己的行为，把自己的政治前途葬送了，也对家 人造成了巨大伤害，给政府工作人员形象造成了巨大的毁损。与此同时，虽然一年来被关押，对于外界一无所知，但可以想象 社会舆论对于自己这件事情的看法和影响。我对此内心觉得揪心，日夜寝食不安，一想到此就不寒而栗，我在这里表示自己的 内疚和歉意。

　　关押期间有时间可以看书,也思考了一些问题，我为祖国、为民族和为理想奋斗的信念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也不会 因为这次的一个跟斗而丢弃，我的这种理想从来没有泯灭，我仍然存有拳拳之心，希望法庭能够对我从宽处理，给我一个重新 做人的机会，让我早日从哪里跌倒再从哪里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