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年前，51岁的莆田农民李金耀跟大队签下一份秘密合同，承包1200亩的马山林场，双方都怕对方反悔，因而约定“千年不变”；国内第一个承包荒山的创举，震动全国，《人民日报》开辟专栏讨论

　　本报记者 薛辉 游庆辉

　　29年前，一向沉寂的莆田仙游县盖尾镇，一下子热闹起来。51岁的莲井村农民李金耀跟大队悄悄签下了一份“千年不变”的秘密合同，他承包下了1200亩的马山林场。默默无闻的李金耀一举成为全国承包荒山、创办家庭林场的国内第一个“包山大户”。

　　马山位于闽中木兰溪畔。2003年8月，李金耀的女儿李美和作为全国首个家庭林场———马山林场的主人，拿到了林权证。马山，真正实现了权责利相统一。

　　马山从秃变绿，记录下了第一个敢吃“螃蟹”的农民的创举，也见证了我国林权改革、林业发展的历程。

　　合同书盖了29个红印章

　　1979年2月，李金耀带着两个年轻人找到了大队党支部书记李凤玉，要求大队把马山承包给他们造林绿化。

　　“我来包山绿化，万一有人查下来，我一人担着！”1979年6月，李金耀终于拿到了那份盖了29个鲜红印章的合同书，合同极为苛刻：林场所有投入均由承包者负责，村里不出任何投资。林木投产后，马尾松收入全部归大队；新植的杉木收入90%归大队，10%归个人；柠檬树60%归大队，40%归个人；桐籽、茶籽双方各50%……双方都怕对方反悔，在合同上约定“千年不变”。

　　这时候，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已开过，全会的暖风还未吹到这偏僻的村庄。在仙游，别说是承包大面积的荒山，就是承包小块的耕地，都属于“禁区”。

　　李金耀包山的消息，一下子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人说他雇了二十多个帮工，月月发工资，在马山当起了林场主。

　　当年，李金耀签下的牛皮纸的合同一直被李家保存至今，当时和李金耀一起联名承包的还有两个年轻人，可不久后两人便退缩了，只剩下这个具有强烈改革欲望的庄稼汉，居然在没有“破题”的林业改革问题上，写下了浓重的第一笔。

　　卖掉棺材板种下10万棵树

　　1981年，当时的总书记胡耀邦看到《人民日报》转载福建日报内参反映李金耀包山的情况后，当即批示：“这个材料很有意思，值得好好研究！”

　　当年12月8日，《人民日报》在二版头条以《开发荒山的大胆试验》为题，大篇幅报道了李金耀承包荒山造林的创举。《人民日报》等报刊开辟专栏进行公开大讨论：有人认为把集体山地承包给个人，是背离了社会主义方向；更多的人则认为这是农村延伸土地承包制的有益探索，对绿化祖国、发展林业有利。

　　1983年，中央一号文件《当前农村经济政策若干问题》出台，李金耀的创举———家庭林业承包制迅速在全国推广，各地掀起了包山造林的热潮。

　　然而，在当时思想桎梏尚未彻底解除之时，李金耀一路艰辛。李金耀带着一干人马一上山，就认定了一条：林场绝不能再像以前大队那个搞法。他在管理上进行了一系列改革，计酬上打破“大锅饭”，实行计件工资和计时工资结合；将一些核定产量的项目包给帮工，实行联产计酬。

　　造林投入大，回报周期长。买苗购肥、林场盖房、兴修进山道路、雇工劳动都要花钱。李金耀花光了积蓄，甚至卖掉了准备百年后用的棺材板。近十万株松、杉等树苗种下了，林场初具雏形。由于个人分成的收益太微薄，尽管到1987年，马山林果的资产价值达到了300万元，但李金耀却留下16万元债务辞世了。

　　如今的马山林场一年赚了近百万

　　父亲去世后，跟随父亲在马山摸爬滚打8年的李美和接过了担子。李美和说，父亲去世后，她向大队提出，父亲开发荒山留下的16万元债务自己承担，但“千年不变”合同要改为“五十年不变”；父亲投资新栽的林木收益分成的比例也应适当调高。“支撑我坚持下来的，是我们省率先进行的集体林权改革。”她说。

　　2003年4月，我省《关于推进集体林权制度改革的意见》正式出台。在莲井村以公开招标方式转让马山55%山林收益股份时，李美和一举中标，股权达70%。8月，她就领到了林权证。次月28日，在人民大会堂召开的全国林业表彰会上，李美和从温家宝总理手上接过了“全国林业劳模”证书和奖章。

　　昔日水土流失严重的马山，如今已建成林丰水美的生态经济型林果基地，成为取之不竭的绿色银行。如今，林场达4000亩，资产近2000万元。

　　李美和说，因为政策好，她看好马山的前景。由于市场需求量大，林木在莆田当地就能消化掉，如今一年利润已近百万元。她还有更长远的打算，扩大林场规模，筹建“森林人家”的农家乐。但是，资金仍是目前的最大问题，她正在寻找可以以林权作为抵押的银行来贷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