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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她是建瓯山区的插队知青,在福州的父母好不容易弄了个招工指标,只有两天时间报到。大队部广播喇叭通知她去接长途电话,她翻过两个山头,赶到时,电话已断……命运使她留在农村
本报记者侯希辰
本报纪念改革开放30周年大型系列报道《海西潮涌》推出后,本报热线968111接到不少读者来电,提供了他们关于改革开放30年间的老照片、民间日记、史实口述、史料线索等等,同时,本报为《海西潮涌》开通的邮箱也几乎被读者邮件“挤爆”,他们或写下当年的记忆,或拍下保存的物件,重现一段段难忘的回忆。
昨日,永泰读者陈秀梅寄来了一张照片,那是一部直到1991年家里还在使用的手摇电话机,这部电话已经被她当成“宝贝”一样用红绸布包着。福州读者汝榕则讲述了她关于电话变迁的一段回忆。
“闽北建瓯的大山沟里,村中唯一能与外界取得直接联系的,便是放在大队部的磁石手摇式电话机”
“每当看到学生娃们拿着手机,无拘无束地与人通话,而且手机还可拍照、上网等,我真羡慕他们啊。”今年57岁的汝榕回忆道,上世纪70年代,她是女知青,在闽北建瓯的大山沟里“插队”,村中唯一能与外界取得直接联系的,便是放在大队部的那种在《列宁在一九一八年》电影里曾使用的磁石手摇式电话机。
“农村人特节约,电话与广播同一条线路,而且是周围几个大队共用,全凭铃声的长短来确定是哪个村的电话。”汝榕说,当时,一到晚上,听筒里全是广播的声音,喊破了嗓子也无法让对方听清。如果碰到刮风下雨线路断了,高山片的几个大队就会与外界失去联系,只有乡邮递员两三天来一次带信件和几张早已过期的报纸。
汝榕记得,“有一天,我因生病未出工,忽然挂在门口的广播喇叭响了,叫我去附近一个大队接长途电话。因为我所在大队的电话机坏了很久,公社邮电局的话务员好心地将电话挂到邻队,并通过广播通知我。”汝榕说,“当我翻越两座大山,跑了一个多小时的路,到了那个大队部时,电话早已断了。
我抱着那部破旧的手摇电话拼命地摇,终于将公社总机摇出来时,听到的却是对方极不高兴的声音。原来是省城家中挂的长途,由于未及时接通,自己受了县局总机一肚子的气。两个小时过去了,催了几次总机终于回了话,说是‘发话人已走’。”汝榕说,独自走在山间的小道上,不知家中究竟发生了何事。次日,汝榕赶了二十多里的山路到了县城的姨妈家,方知是家里弄了个招工指标,但限两天时间报到,而家中挂了两天的长途均未挂通,从此她的命运与福州失之交臂。
“上世纪90年代初,寻呼机成了大家腰间最时髦的装饰品,每当‘BB’声音一响,便有很多人赶忙低头看自己身上的寻呼机”
从此,汝榕心里总是存个疙瘩,认为是邮电局的总机没尽到责任,“只到自己参加工作进了邮电话局当了话务员后,才体会到话务员工作的辛苦,才知道我实在是错怪她们了”。
汝榕至今仍记得县局话房那宽大的机房,十几台两尺宽的电话交换机台,每台机十几对塞绳,一百门的号牌,每一门号牌都代表着一个用户的电话,这就是话务员每日工作的小天地。从机台侧面一端望去,只见排成一溜的机台上翻飞着数十只灵巧的手,不同的应答声占满了几十平方米的机房。
“当时,每个女孩子所向往的头戴耳机的话务员工作竟是如此紧张、单调。”汝榕说,坐在她们身旁跟班,无法数清她们上一个班究竟接续了多少个电话,相当佩服她们能把近千个枯燥的电话号码牢记在心。
汝榕介绍说,改革开放后,福建省在全国首次从日本引进万门程控电话,开通之后,电话就越来越好打,“很快,仅留长话和农话由人工接续,而后不久连长话、农话也改为自动了”。到上世纪90年代初,汝榕就见到街上开始有人手拿“大哥大”,“又粗又重的要人民币2万多元,当时五六百元至一千多元的寻呼机则成了大家腰间最时髦的装饰品,每当‘BB’声音一响,便有很多人赶忙低头看自己身上的寻呼机,总会有人匆忙地跑去找电话了”。汝榕说,幸好那时公用电话已遍地开花,“想不到这些一下就销声匿迹了,取而代之的是手机”。
退休后回到福州的汝榕,曾去过一位朋友家,看到他家装饰橱里摆的竟是几部老式电话,磁石人工手摇式、供电半自动式、全自动键盘式及程控多功能电话、移动电话,几部电话竟将上世纪通讯史连成了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