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国领养在当今世界已越来越普遍。为了让被领养孩子了解自己的出身、肤色、种族、生身父母，开放式收养渐渐被 越来越多的人们所接受。

　　-方陵生 编译

　　改变美国的收养革命：开放收养

　　在过去的10年里，一个专门为收养家庭服务的行业应运而生。在有孩子被跨国收养的国家里，几乎都有一些专门帮 助寻找孩子生母的“寻人者”，收费标准在几百美元至2000美元之间。仅在危地马拉，从上世纪90年代后期开始，就有 了350个这样的“寻人者”，而在前苏联从事这一行业的人数多达2000人。

　　一年前，玛吉在领养事务所认识了寻人者莎拉，她要给自己的女儿寻找生身母亲。3年前，玛吉和丈夫决定在危地马 拉领养一个孩子，他们知道，一些领养家庭在危地马拉领养了孩子后，通过邮寄照片信件以及探访等，与原来的家庭保持着密 切的联系，这也正是他们所期盼的。

　　不过他们的情况比较复杂一些。在领养女儿露西娅之前，玛吉希望能与她在危地马拉的生母见面，危地马拉领养事务 所的工作人员也确实说过，她的生母希望能经常收到女儿的照片，但当照片寄出几个月后，却出现在领养事务所的办公桌上。 露西娅的亲生母亲搬走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与越来越多领养家庭的父母一样，玛吉赞成开放收养，即建立起生母享有一定探视权的收养关系。许多被收养的孩子 都非常渴望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以及遗传基因，他们想知道自己的生身母亲长得什么样？是否有同胞兄弟姐妹？为什么自己会 被领养？玛吉知道，像露西娅这样的孩子，他们的种族和肤色都与收养家庭不同，因此更渴望知道与自己有血缘关系亲人的情 况。

　　唐纳森收养学会执行董事、《收养革命如何改变着美国》一书的作者亚当·珀特曼在书中说道，如今大多数收养与被 收养家庭之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收养中的公开与开放实为明智之举。

　　美国大学教授哈罗德·格罗特瓦恩特和鲁思·麦克罗对美国国内的收养关系进行了20年的纵向研究后发现，对于被 领养孩子的生身母亲来说，与秘密收养相比，公开收养给她们带来的悲痛，在程度上要轻得多。而所有与生身父母保持接触和 联系的被收养孩子，都表示愿意继续保持这种关系。不过，由于多种原因，在跨国领养中创建这种开放型的收养关系，相对来 说比较困难，部分原因是一些被收养家庭的母亲觉得将孩子送人是一种不能与外人道的耻辱。

　　坎坷寻亲路上的 悲欢故事

　　为收养孩子寻找亲生母亲的过程有时是非常艰难的。在危地马拉，将孩子送往国外被人收养一直是一件有争议的事情 。因此，收养家庭为孩子寻找亲生母亲的过程，有时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一些收养事务所就不赞成养父母去寻找孩子 的亲生母亲，说这样做可能会使孩子的生母陷入困境。托尼·卡拉瑟斯和他的5位同事在俄罗斯曾为600多个收养家庭寻找 孩子生母。他说：为了不伤害到孩子生母，他们从不直接通过电话或者信件联系，曾听说一封寻找生母的信件被本不知情的家 人看到，结果孩子生母被家人毒打一顿后赶出了家门。

　　莎拉在8年漫长的寻人生涯中，成功地联系到了261位孩子的生母，其中只有一位受到了伤害，她的丈夫误将为孩 子寻找生母的人当成为她前男友牵线搭桥的人而打了她。当莎拉带着被收养孩子的最新消息和照片来到孩子生母面前时，在听 到2至8年甚至20年毫无音讯孩子的信息时，她们反应各异：有的羞惭，有的兴奋，有的痛苦，最多的则是宽慰。许多孩子 的生母都说她们没有一天不思念自己的孩子。在她找到的261位生身母亲中，只有8人表示不想与孩子的养父母家庭再有任 何联系，通常是因为她们的家人或者丈夫对收养一事并不知情。

　　美国芝加哥一位名为玛希的母亲，3年前雇请了莎拉为她寻找养子里德的生母，但她心中一直忐忑不安，不知孩子的 生母会作何反应。尽管她多次对收养事务所和危地马拉的律师提出这一要求，养母和生母却始终没能见上面。

　　与此同时，孩子的生母阿尔玛，也一直在牵挂着儿子，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多年来， 一些传言在危地马拉流传着，说是一些被收养的孩子落到了盗取人体器官的走私分子手里，一位邻居曾对阿尔玛说，她的儿子 可能已经死了。

　　想不到的是，莎拉将一封海外来信送到了她的手里，里面有她儿子里德的音讯。养母玛希在信中写道：“我写这封信 给你有几个理由。首先，是让你知道，里德过得很好，我们很爱他。其次，我们也想确定你和你的家人是否一切安康。第三， 我们想知道，你是否愿意与我们一家保持经常性的联系……我们的想法是，里德渐渐长大，他一定想知道他在危地马拉家人的 情况，他想知道自己的性格和才能来自哪里。在我们看来，你也是我们家的一分子，虽然我们从未见过面。”莎拉还给她带来 了里德的几张照片。

　　阿尔玛通过翻译在电话里说道：“当我看到这些照片时，忍不住痛哭起来。我看得出来，儿子得到了深切的关爱，我 的心中充满了幸福感。”一年后，玛希和她的丈夫来到危地马拉，与里德的生母阿尔玛、阿尔玛的母亲以及阿尔玛的孩子们一 起待了6个小时。大家一起看着玛希带来的里德的照片，阿尔玛说里德长得与他的生父很像。玛希后来说：见面没有丝毫尴尬 ，毕竟阿尔玛是将他们的孩子带到这个世上来的人，自见面后，两个家庭建立起了相互信任的密切关系。

　　但并非所有领养家庭的“寻亲”都有圆满的结局，在“寻人者”第一次与被收养孩子生母接触之后，她们往往就消失 无踪了，这些家庭有的有酗酒史，有的生母曾有过虐待孩子的行为，她们都不愿以这类事实面对公众。

　　纵使有良好的愿望，有时收养和被收养双方之间也存在着难以跨越的鸿沟，有的生母在与收养家庭会面时非常沉默。 莎拉说：“我有时需要反复提醒生母她有权提一些问题。”莎拉叙述了一位生母与她12岁女儿会面的经过：女孩给母亲唱歌 ，告诉母亲她的理想是想成为一名歌手。然后女孩问母亲：她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她的生母不知道如何回答。

　　在收养家庭为孩子寻找生母的过程中，与金钱有关的问题也一直困扰着他们。

　　莎拉说：通过她联系的一些家庭中，约有100个收养家庭给孩子生母提供了经济帮助，通常是给她们家中的其他孩 子提供教育经费。危地马拉的公立中小学，一个孩子一年的学杂费高达150美元，是许多家庭承受不起的。有六七个收养家 庭为孩子生母在危地马拉建造了新房，其中包括玛希和她的丈夫，他们为阿尔玛家新建的房屋将在最近完工。多年来，阿尔玛 和她的孩子们住在一间没电没自来水的房子里，但很快他们就可以搬进有卧室有盥洗室的新房了。

　　在美国纽约，一位名叫玛丽的女子对玛吉讲述了她领养的女儿贝凯莱的故事：2003年从埃塞俄比亚的一个孤儿院 里领养她时，她才4岁，如今已7岁了。一开始贝凯莱不太会说英语，但很快话就多了起来。她经常回忆起她在埃塞俄比亚的 生活，她在孤儿院里的时候如何伤心痛哭，蜥蜴如何爬上她的衬衫。然后有一天，她对玛丽说：她在埃塞俄比亚还有一个姐姐 苔玛米，她很想她。她还说在3岁那一年母亲将她送进了孤儿院。

　　为了达成养女的心愿，热心肠的玛丽在2005年雇请了“寻人者”寻找贝凯莱的家人，几个月后，终于找到了13 岁的苔玛米，还有她身患艾滋病的母亲。“寻人者”说，自从贝凯莱的父亲去世后，这一家人就陷入了极端的贫困之中。

　　几个星期后，玛丽通过翻译与贝凯莱的生母通了电话，贝凯莱的生母希望她能够收养苔玛米。玛丽是一位单身母亲， 以教书的薪水为生，并没有再收养一个孩子的打算。而且家里突然多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一个突然离开母亲、离开自己国家的 少女，会怎么样呢？她不知道。玛丽与“寻人者”商量了一个折衷的办法，苔玛米能否由她在埃塞俄比亚的亲戚照顾，而玛丽 愿意为她支付在埃塞俄比亚寄宿学校的费用。

　　最终，苔玛米还是走进了玛丽的家庭，如今已有4个月了，她们今后的生活会怎样还很难说，但玛丽一直很乐观。苔 玛米上8年级，有了许多新朋友，与她在埃塞俄比亚的生母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最可怕的是领养家庭寻亲到头来却发现，孩子是被偷来的。德西蕾·斯莫林和她的丈夫戴维从印度收养了他们的女儿 曼朱拉和哈格雅，但很快发现不对劲，在到达美国6周之内，两个女孩气愤地说她们是被人偷卖的。德西蕾不知道是否该相信 她们说的话，于是要求印度的收养事务所对此事进行调查。

　　几个月后找到了孩子的生母，证实两个女孩说的是真的。原来，女孩的母亲也是受人骗了，将女孩放在孤儿院里接受 教育，最后却被人收养。

　　露西娅能找到 自己的生母吗

　　像许多领养家庭的父母一样，玛吉担心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线索也会烟消云散。为了女儿露西娅，玛吉作出了一个 决定，她要立即行动起来。

　　有了自己的想法，还考虑到露西娅生母曾表达过想看女儿照片的愿望。在露西娅两岁不到的时候，玛吉和丈夫就决定 求助于危地马拉的莎拉，给她寄去了有关的资料，其中包括露西娅的一些照片，还有一封信。信中告诉露西娅的母亲说：露西 娅过得很好，健康而可爱。并且表示如果她愿意，他们会经常给她寄露西娅的照片。

　　玛吉希望，通过与露西娅生母的接触，能够搜集到露西娅生命第一站的许多细节，比如照片、病历等。也许还有她在 危地马拉父母的性格以及其他有关情况。玛吉希望，如果能够找到露西娅的生母，可以为两个家庭的进一步接触铺平道路，露 西娅长大后，可以有她自己的选择。

　　可不久莎拉给玛吉发了一封长长的电子邮件，讲述了她在危地马拉寻找露西娅生母的艰难过程，她找了许多地方但终 无结果。她受314个领养家庭所托，最后为261个领养家庭找到了孩子的生母。不幸的是，玛吉孩子的生母就是那没有找 到的少数人之一。莎拉在邮件中写道：只要她还在做这个工作，她就将继续寻找下去。

　　虽然玛吉已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是也许将来有一天真能找到露西娅的生母。就目前来说，玛吉还无法确定露西娅对他 们的寻亲努力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至少玛吉和她的丈夫可以问心无愧地面对露西娅，因为他们已经尽了自己的努力。虽然玛 吉不知道，让孩子了解她的出生、她的过去，对孩子而言，是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她认为，露西娅毕竟有她人生的第一站，有 她来自大洋彼岸的生命遗传。作为她的养父母，玛吉和她的丈夫相信，他们对露西娅的爱固然重要，但是血缘也是割舍不断的 。如果有一天，露西娅要去寻找血浓于水的亲人，玛吉和她的丈夫一定会支持她鼓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