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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拖延的真相:孙春龙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10月31日15:31   SMG《七分之一》

  SMG《七分之一》2008年10月30日播出:被拖延的真相:孙春龙(新闻人物),以下为节目内容。

  片花1

  解说:重大事故,出现蹊跷的遇难者数字

  采访:我已经开始高度怀疑 他肯定存在着瞒报

  解说:曲折调查,揭开令人震惊的死亡名单

  采访:如果我们再不帮助的话,可能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被拖延的真相:孙春龙

  【正片(上)】

  (实况)

  孙春龙拖着行李箱走入报社

  同事:怎么样啊 最近瘦了很多 现在当英雄崇拜你

  (解说)

  孙春龙,《瞭望东方周刊》社会调查部主笔、记者,这个平时性格内敛的西北汉子,最近成了同行眼中的英雄。因为在他的坚持调查下,牵扯到45条人命的山西省娄烦尖山铁矿"8·1"特别重大垮塌事故,在瞒报了近两个月之后,真相终于被揭开了。

  (采访)

  记者:还记得当初你怎么会去调查的吗?

  答:因为我对山西那边比较关注,突然看到矿难之后,我们就一直留心这个事情,当时有一个反应,可能这个会不会瞒报。

  (解说)

  2008年8月1日,山西省娄烦县寺沟村发生山体滑坡事故。寺勾村背靠太钢集团矿业分公司尖山铁矿矿渣堆放地,也被称为“矿渣山”,发生跨塌的就是矿渣下面的山体。当地政府初步救援之后,认定这是一起自然灾害事故,清理出遇难者遗体11具,主要是靠捡卖矿渣为生的当地村民。在接下来的十几天,这个数字再没有被更新过,这引起了孙春龙的怀疑。

  (采访)

  记者:为什么觉得它有可能就是瞒报?

  答:我们经常做调查采访煤矿比较多的话,一般瞒报它有一个死亡事故的一个分类,就是死亡三个人、十个人、三十个人它有不同的分类,一般事故、重大事故、特别重大事故,而它一般瞒报都是接近于这个数字,它尽可能地不要超过这个数字。

  记者:为什么呢?

  答:因为它处理的程度不一样,一般事故、重大事故、特别重大事故,它对当地领导处理的级别,包括处理的轻重肯定是不一样的

  (解说)

  孙春龙认为,死亡数字背后蕴含着蹊跷。但是,要确定这起事故到底有没有瞒报,必须要确定真实的遇难人数。他决定前往娄烦事故现场调查。但没想到,在采访途中,他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难。

  (采访)

  记:在娄烦的时候遭遇了哪些阻力

  答:最大的困难就是如何去现场接近老百姓,/当地的政府一发现记者的话 马上就会采取行动,/镇上领导把他送到公安局,公安局又把他送到宣传部,宣传部又把他从娄烦开车送到太原,采访就没有办法进行。

  记:当时如何冲破当地政府的封锁呢?

  答:提了一个塑料袋。/坐当地的长途班车,/刚上车之后,有警察马上上来检查,/他就问你们都是哪里人?有没有外省的?我就不吭声,但是他们马上就知道,他们说你是哪里的?我当时反应比较快,我说我是陕西的,因为我的老家是在陕西,我当时用陕西方言跟他说,我就想混淆,他听成是山西的,/他没有问然后就这样走掉了,我当时也是非常紧张,当时照相机什么我就塞到座位下面去了

  (解说)

  经过一番努力,孙春龙好不容易接近了事发现场,也终于见到了部分死者家属,但是,又一个意想不到的困难出现了。

  (采访)

  答:遇难者家属他们不相信我,我说是记者,他说没用的,你们记者来了多少了,最后一个都没报道出来,很失望

  记者:当时你听到家属这么跟你说的时候,你心里是什么滋味?

  答:说严重的话,感觉到有耻辱感

  (解说)

  孙春龙并没有放弃,挨个做死者家属的工作,同时向他们了解各自的遇难情况。这个过程十分艰难,因为随时可能被发现和阻挠。

  (采访)

  答:我在遇难者家属呆的宾馆里面,和他们一块儿正采访的时候,有一个家属说赶快,镇上领导来了,这时候家属反应也比较快,就把我的采访本,照相机分开,一人拿一个然后都装在怀里面,然后让我赶快躺到床上,大家装着没事就一块儿聊,那个人进门来看了一下也没发现什么就走了。

  (解说)

  在孙春龙令人信服地调查出了20多人的死亡名单后,更多的死者家属开始相信这个敬业的记者,把他看做了自己人,甚至还会主动保护他。最终他们把之前登记过的一份死亡名单,交给了孙春龙。

  (采访)

  答:他们最后把这个名单给我,是39个人的名单,/我说这个数字能不能再收集全一点,我们又核实又找到两个,总共是41个人的名单,但是这个名单我们作为一个记者,我们肯定不能全部信他的,我说这个我们要核实这个事情,当时找我的搭档王晓,北京的一个记者,我把这个东西传给她,我说你挨个给我打电话,打114查,因为这个名单哪个村子里面的人都非常清楚,打114到村委会,然后核实是不是有这样一个人,通过这种渠道绝大部分得到了证实。

  记:但是你拿到的数据和有关部门报出11个人,明显相差很多

  答:他肯定存在着瞒报,/最起码从11个到41人 我作为一个记者我通过很短的时间我已经调查到41个人,我想作为官方来说他们比我拥有更大的能力,我想他们应该知道的比我要更多。

  (解说)

  死亡人数的巨大反差,让孙春龙震撼不已,在对死亡名单经过反复调查核对之后,孙春龙决定把这个被隐瞒的真相公布于众。

  (采访)

  当时从采访前到后已经感受到家属那种无奈//如果我们再不帮助的话,可能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从采访完之后,有这种决心说一定要把这个事情做出来。

  (解说)

  2008年9月1日,在事故发生的一个月之后,《瞭望东方周刊》发表了孙春龙的《娄烦:被拖延的真相》一文,文章揭露了当地政府通过各种方式、极力隐瞒事实的真相,并公布了41名遇难者名单。

  (采访)

  《瞭望东方周刊》副总编辑 我们的调查报道,我们一直调查的选题方向,一直要求说的党和政府明令禁止的,人民群众深恶痛绝的。

  答:我们想这个事出去之后马上可能就炸锅了,那么多人关注,会有人马上去查这个事情,但事实上不是这样,出来之后,网上把报道删了之后,影响完全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

  (解说)

  和孙春龙预想的不一样,在传播速度最快的网络上,这篇文章很快被人故意删除,几乎没有产生什么效果。几天后,一起更大的悲剧事件发生了,9月8日,山西襄汾发生特大尾矿库溃坝事故,这一惨剧造成的死亡人数多达276人。孙春龙又立即赶到现场采访。

  (采访)

  答:我眼睁睁就看着有七八个尸体抬过去了,/然后看着那么多尸体一个一个从我身边抬过的时候,当时我真的是有那种内疚甚至有负罪感。

  记者:你在后一个事故的现场,让你想到了前一个事故的什么?

  答:我说如果我那个稿子当时能引起重视,如果它把这个安全事故检查一遍,是不是这么多生命可以不死掉呢?

  片花2

  解说:峰回路转,公开信惊动总理。

  采访:他的批示让这件事情真相大白,而且他的批示也保护了我

  解说:执着理想,一名记者的良知。

  采访:我在履行完我的记者的职责之后,我没有这种效果之后,我要履行我一个中国公民的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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