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审结束一刹那，刘颖心差点瘫倒在地，被女法警一把扶起。本报记者董世彪摄

　　今年4月23日，建国门外光辉南里一套两居室房屋内，10名女售楼员洗澡时煤气中毒，9死1伤（本报曾报道）。

　　昨天，在朝阳法院，出租该套房屋的房屋中介曲龙民、刘峻伟，承租该套房屋的售楼经理刘颖心一同被押上刑事被告人席位。据悉，这是本市首次在房客煤气中毒事故中追究房屋中介相关责任人的刑事责任。

　　售楼经理泣不成声

　　昨天9时，房屋中介曲龙民、刘峻伟，售楼经理刘颖心戴着手铐，被押进了朝阳法院三层的大法庭。入门那一刻，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子朝旁听席上看——那里，坐着他们眼圈微红、不时低头抹泪的家属。

　　庭审开始后，三人一字排开。站在左手一边的刘颖心低下头，不时地小声啜泣。

　　事发地位于朝阳区建国门外光辉南里的一套两居室房屋内。今年4月23日，北京紫松琳房地产经纪公司（以下简称紫松琳公司）肖琳等10名女售楼员居住在该宿舍内。当晚10时许，她们打开燃气热水器轮流洗澡。次日，因迟迟没上班，同事踹开门后发现，10人已因煤气中毒昏迷在宿舍内。其中，肖琳等9人死亡。

　　事发后，北京燃气集团调查结论为：因长时间使用燃气热水器，室内大量一氧化碳堆积无法排放，导致室内熟睡的10名女售楼员煤气中毒。

　　庭审时，检方指控称，房屋中介——北京长丰康盛房地产经纪公司（以下简称长丰康盛公司）曲龙民、刘峻伟，紫松琳公司售楼经理刘颖心明知案发房屋存在安全隐患而不予排除，仍然出租、承租该房屋，致9人死亡，已涉嫌过失致人死亡罪。

　　大约三个小时的庭审中，26岁的售楼经理刘颖心多次泣不成声。她称，今年4月，她受公司的指派为售楼员找宿舍。事发时，宿舍才用到第三天。

　　最后陈述时，她哭喊着表示：“我愿尽自己所能，出去后赡养她们的父母，否则我真的良心不安。”

　　关键叮嘱是否传递成谜

　　昨天，“房屋没有排气管道”这句可以避免惨剧发生的叮嘱，是否从房屋中介处传递给了承租房屋的刘颖心以及被害人，成了三人争辩的焦点。

　　今年4月初，房主郭先生要将这套房子出租，他找到业务员刘峻伟及其主管曲龙民。双方看了房子后，郭先生告诉对方，燃气热水器没有排气管道，中介一定要安装好再出租；再者，房子最多只能住3个人。刘峻伟和曲龙民一口答应。

　　昨天，房屋中介曲龙民称，签订合同后，他给公司的维修工打了电话，但对方很忙一直没有来修。4月中旬，与紫松琳公司的刘颖心签租房协议时，他还叮嘱刘峻伟，一定要给对方说清“房子没排气管道”的事，要求对方“租了后要安装”。

　　刘峻伟也表示，房屋的安全隐患，自己如实告知了刘颖心。“本来价钱是每月2700元，因为我们没安排气管道，就降到2650元租给她；而且，我们说好住3个人，最多不超过5人。”

　　对此，刘颖心予以否认。她称，“我看到热水器上有一块拇指大小的疤痕后，还问刘会不会漏气起火，他说不会。他肯定没告诉我，否则我怎能不修呢？”她解释说，公司的10多名售楼员中，只有3人在京没住处，这是这3个人的宿舍。但公司有时会加班，为方便员工，所以别的人也会暂住一下。

　　两中介员工庭审中认罪

　　面对检察官的指控，曲龙民、刘峻伟都表示认罪。两人的律师也都为他们做了有罪辩护，承认两人工作中有失误，但都不是此案的主犯，请求给予从轻判处。

　　两位律师说，紫松琳公司、房主以及被害人均应为此事承担责任。因为合同写明，这套40多平方米的房屋只能住3至5人，但紫松琳公司却摆了7张上下铺，事发当晚则住了10人。出事的主要原因是“长时间使用燃气热水器导致大量一氧化碳无法排放”。“若只有两三人，也许就不会出事”。

　　该律师还认为，房屋里的热水管道布局也存在问题——马桶都用的是热水，一抽就能点燃热水器。同时，洗完澡应该关上煤气阀门，这是一个基本常识。煤气中毒的10个人都是大学毕业，洗完澡却不关煤气，她们自己也有一定责任。”

　　昨天，刘颖心的律师则认为刘无罪，“安全隐患，应该由出租者排除，与刘颖心无关。”

　　记者昨天还获悉，事发约半个月后，紫松琳公司分别与9名死者的家属签订了一次性补偿合同，给予每家47万元的赔偿。

　　此案没有当庭宣判。

　　■检察官释疑

　　房主为何免责

　　检察官赵佳说，如果这套房屋由房主郭先生直接出租，房屋没有排气管道，存在安全隐患，出了事就该郭先生担责。但本案中，郭先生与中介签房屋代租合同时，已明确告诉中介这一安全隐患，对方也答应予以排除。因此，这份责任就随之转移到了中介身上。

　　昨天，郭先生称，房子从出事后一直没动过，因为这事还没有最终结果，自己想保留现场作为一份证据。“我事先说了没有排气管道，也反复强调不能多住人。结果房子里放了7张高低床，太恐怖了。”

　　中介为何被究刑责

　　检察官赵佳说，作为中介，曲、刘两人明知有安全隐患而不加排除，就出租给刘颖心作为员工宿舍，理应承担责任；此外，在签订协议时，只有刘峻伟和刘颖心在场，双方对是否告知了“没有排气管道”各执一词，造成事实不明确，也应承担一定责任。

　　至于承租房屋的刘颖心，作为单位指派给员工找宿舍的人，负有保证员工安全居住的责任。首先，在承租时，她应对房屋情况进行详细的安全检查；其次，出租合同约定居住者不超过5人，刘颖心却允许10名员工在此住宿，而这些人洗澡时长时间使用燃气热水器，也是造成案件的重要原因。所以，她也应该为此承担一定的责任。

　　■庭外追访

　　殒命实习生曾为有宿舍高兴

　　22岁的首钢工学院市场营销专业大三学生肖琳，是遇难9人中的一个。

　　今年3月，她来到紫松琳公司实习，是这批人中唯一的北京人。肖琳家住昌平农村，从上大学开始，每周都回家。

　　“因为是独生女儿，家里人都特别疼爱她。她也爱说爱笑，讨人喜欢。”提到肖琳，母亲刘女士落下眼泪，“平时我们每天都通电话，爱聊天儿。”

　　肖琳的工作，是到燕郊售楼。实习工作不定点，肖琳最晚时加班到晚上11点，还要再乘车回校。她多次和母亲说，觉得工作挺辛苦，但是自己干得很高兴，希望能挣到钱孝敬长辈。

　　事发前三天，肖琳很高兴地打电话给母亲说，自己搬到公司宿舍了，虽然住高低床，虽然条件不如学校，但至少不用赶车上下班了。

　　本报记者 刘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