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6日，东方汽轮机厂(以下简称东汽)大门前的公路旁，停靠着四辆满载士兵的军用卡车，绵竹市汉旺镇广场钟楼上的时钟定格在14点28分，与5月14日我在此采访时的情形何其相似。不同的是，这次再继续向前几百米就到了封闭区域，一条条警戒线已经把这个四川经济重镇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依山而建的东汽和汉旺镇镇中心被群山环抱，与一山之隔的汶川直线距离只有29公里。由于种种原因，地震发生几十个小时后，其灾情之惨烈才被世人所知：汉旺镇政府办公楼粉碎性坍塌，除一副镇长出差外，所有镇领导干部全部遇难；东汽毁损严重，间接损失150亿元；包括东汽中学在内的多所学校亦遭重创，给千百个家庭带来的伤痛更无法用数字统计。

　　汉旺的人气是东汽，而震后东汽不得不选择迁离，汉旺不仅减少了三分之一人口，更失去了保持经济增长的发动机。这个温家宝总理三次亲临视察灾情的小镇，正面临着“涅槃重生”。对于汉旺城镇居民而言，“5.12”大地震就像一个恣意妄为的导演，把各自人生AB剧的开始拍成了结局。

　　这个下午的汉旺十分安静，被封闭的镇中心已是空城，分明能听到小河穿过小镇的潺潺水声。斯人去，楼已空，满目疮痍。回访东汽中学废墟，已不见踪迹。想起5月15日采访的高二(2)班杨柳，现场截肢后被从水泥柱下救出，如今已做完第三次截肢手术，并装好了假肢。而另外一个废墟下的小男孩，没等到救援队抵达，就从我的眼前永远地离去。

　　我在这里碰到一些忙碌的人，他们有的在搬预制板，有的在装手脚架，从他们口中还听到侯勇、李幼斌的名字。旁边的一辆汽车上贴有八一电影制片厂的标识，原来他们在这里拍摄汶川地震主题电影《惊天动地》，之前已经辗转于什邡、绵竹等多地。后来才明白，那四辆军用卡车所载的士兵，是被“借用”来拍戏的。

　　就在军用卡车的斜对面，几个中年男女也在忙碌地粉刷着什么。走上前去，发现他们正把塑料泡沫制成的预制板、脚手架以及残垣断壁刷上颜料。一位叫肖付英的中年妇女告诉我，她们是汉旺人，在为电影制片厂打短工，这是拍《惊天动地》所用的道具，粉刷完毕后就会被搬到片场组装设计成地震废墟的场景。

　　在与我的攀谈中，肖付英反复提到自己的19岁的独生女朱小蛟，上半年在东汽中学读高三，“5.12”地震中不幸遇难，全家人的寄托从1变成了0。她一边粉刷残垣断壁，一边探头和我聊天，语速平缓，面无表情，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程圣中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