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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6日 北川中学 晴
到达北川中学时,学生们正在做课间操。操场上密密麻麻的,连跑道上也站满了学生。老师告诉我,现在学校有3000多个学生。这个数字比上一届还要高。地震前,学校有两千多个学生,地震中差不多失去了一半。为何一下又有这么多的学生?老师解释,差不多全县初中以上孩子都在此读书。
这使得局促的校园显得相对拥挤,也让长虹倍感压力。位于绵阳的长虹培训中心是北川中学过渡安置点,因房源有限,学校只能新建几十座活动板房。生活区和教学区一前一后,中间隔着教师办公室。
在办公室最边上,有一个特别教室引人注目,门上挂的牌子是“心灵花园”。原来,这是学校的心理辅导室。
房间不大,墙上挂满了学生的画作,书架上摆放着各地捐赠的书籍。除了工作人员,房间里还有一只调皮的小猫,窜来窜去,一刻不消停。据说它是学生从外面拣来的流浪猫。
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是志愿者,有教授、大学生,也有港澳台一些爱心人士。今天值班的是一位女研究生。另一位是姓冯的小伙子,他从成都来,前不久刚把工作辞掉,在此安心做学生工作。
按照心理学界的理解,大灾之后半年是受灾幸存者的心理极限。从唐山大地震、伊朗大地震等无数地震中,心理学家发现,地震发生,受灾幸存者焦虑之后是抑郁,严重抑郁的结果是漠视生命。半年后,将是灾区自杀行为高发时节。
校领导告诉我,学校刚搬到这里时,孩子们晚上都睡不好觉。因为学校位于铁路旁,列车每次经过,都会发出巨大的声响,造成板房颤抖,有的学生误以为余震来了,吓得从板房跑出来。
现在,北川中学要求老师密切注意学生心理动向,把问题消灭在萌芽中。我从老师那里了解到,目前学校尚未发现学生有大的心理问题,只有少数截肢的学生心理负担大一点。地震后,学校每两周安排一次心理辅导课。在每个教室里,温家宝的题字“多难兴邦”都被挂在显眼位置,以此鼓励学生自立、自强。
志愿者说,北川中学这样的心理干预配置,在所有灾区学校中算是最好的。
但忧虑并非没有。
15岁的廖廖(化名)左腿截肢,在师生面前,她表现与常人无异,但在网上,她把昵称改成了“其实自杀也是很好玩的”。这个签名急煞了在成都的志愿者“随便”。他立刻发短信,打电话,可始终没有回应。这一次,来到北川中学,“随便”特意叮嘱我们要看望一下廖廖。
在和我们的交谈中,廖廖哭了。她说,两件事对她伤害很大。一是不久前的运动课上,看着其他学生能够健康地跑步,她感到自卑。另外,她的一个要好的同学在地震中身亡,她十分怀念。但这,廖廖从未向谁说起过,包括父母。事实上,她的父母就在北川中学任教。
志愿者小冯说,简单的心理问题可以通过干预解决,但真正严重的心理问题是难以被发现的。何况现在有的心理辅导形式大于内容。
他举例说,目前能长期坚持一对一做心理辅导的专家、老师少之又少,一般是一茬一茬的,今天来一批,当天或者过几天就走了。学生根本不愿掏心窝。此外,学校没有建立心理档案,每一批专家,都在问大同小异的问题,不断对学生造成再伤害。
5.12地震过去半年了,正如应急状态下人的情绪规律,人们的关注和热情呈下抛线,如今已渐渐淡去。然而,与关注的下降程度相反,灾区的复杂程度正在逐渐上升。无论是受灾学生,还是普通老百姓,在生活逐渐正常化的时候,失去亲人和亲历灾难的痛苦会越来越重,越来越给人以压迫。
这个时候,灾区可能是最需要心理危机干预的时候。
北川中学一位校领导说,北川中学毕竟是一个小环境,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同为患难人,大家相互理解。但学生终有一天要步入社会,接受考验。他希望社会对残疾孩子多一点关心和爱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