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市长”变身“大市长”

　　专委会成立后，一个明显的特征是：市长分工发生了重大改变。

　　此前，和大多数政府一样，富阳市政府的每位副市长分工分线，各管一摊。当一项工作涉及其他副市长分管的部门时，常常出现指挥不便、不灵的现象。部门协调不好找副市长，副市长协调不好找常务副市长，常务副市长协调不好找市长，市长协调不好找书记，使书记市长成为“哪里需要哪里上”的“救火兵”。

　　而部门与部门之间，因为有各自的利益，也往往各自为政。

　　如今，“副市长兼任各专委会主任，从‘大局长’变为真正意义上的‘市长’”。徐文光说，“也就是说在‘专委会 ’里，副市长之间没有排名先后了，谁担任‘专委会’的主任，谁就有权力协调‘专委会’之内的一切部门，要开会研究具体事项，主任就是第一责任人。”

　　“领导排名不能动”的潜规则，在富阳“专委会制度”之下真正改变了。

　　按照设置，在某个领域，副市长的权力甚至相当于过去的市长。比如13个“专委会”中的规划统筹委员会，担任主任的是在“老规矩”中排名最后的副市长王小丁，包括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在内的几位副市长则作为副主任协助其工作，打破了政府行政班子固有的排位格局。

　　王小丁眼下的另外一个身份，是“富阳市城乡统筹委员会”的主任。

　　这是富阳目前成立的13个专委会之一，由农办牵头，建设局、国土、“百千”办、新农村建设办等部门组成。

　　“在专委会的形式下，更容易形成合力，原先的多头管理和相互扯皮的现象少了很多。”对变身“大市长”的现状，王小丁深有感触。

　　城乡统筹委员会建立后，王小丁对20个组成部门一一进行了梳理，发现富阳涉农惠农方面的政策量多面广，大小共计37个，配套资金2.2亿多元。

　　对此，城乡统筹委将涉农职能重新划分为七个方面：农业产业结构调整、农业产业科技应用、农业产业化经营、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农民培训转移、农村改革发展、阶段性专项工作，编制“三农”建设年度项目计划和预算。

　　在城乡统筹委内部，还专门制定了议事规则，从理顺管理体制，整合“三农”政策资源入手，以逐步形成“大三农— 大城乡—大统筹”的建设格局。

　　王小丁表示，以往乡镇负责人为了某个农口问题可能要找多个部门，现在则只需统一找城乡统筹委员会即可，因此行政效率大大提高。

　　利益“博弈”

　　一直以来，在富阳的不少农村，老房子拆迁后，会统一规划进行宅基地复耕。在这片“生土”上，将覆盖一层“熟土 ”。

　　一般情况下，新造耕地的表土层，称为“生土”，而经过多年耕作而形成的土，称为“熟土”。在富阳，用耕作土复垦宅基地，是一种创新的做法。这样既节省了宅基地复垦的成本，又提升了复垦地的质量。

　　“熟土”是一种稀缺的农业生产资源，而在征用农田建房子的时候，原先那些表面的耕土层往往会直接用石渣埋掉。过去，富阳市的国土资源部门为了改善农田土质，每年花在“买土”上的钱，要近千万元。

　　由此，在当地也形成了一种怪圈：一边有人“买土”，一边有人“埋土”。

　　城乡统筹委员会成立后，它出面协调并出台了相关政策，规定建设部门在核发施工许可证时，就要求施工单位在填石渣前必须先把耕土层刨除，由建设局统一收集；国土资源局再将这些“熟土”覆盖在复垦地的表层；农业局负责测土配方。

　　如今，在建农居公寓之前，表层耕作土都会被统一收集起来。等到村民搬迁后，需要复垦老屋的宅基地时，便将先前收集好的耕作土运过去铺在上面。

　　对此，城乡统筹委员会的工作人员算了一笔账，一年下来，利用回收的“熟土”，整个富阳复垦了农田1270亩。

　　工业经济委员会的成立，同样在一定程度上杜绝了资源的浪费。

　　由于浙江工业独特的“村村点火、乡乡冒烟”现象，富阳目前有10个乡镇、街道工业功能区，但各区之间无法形成点面结合和“一盘棋”。工业经济委员会成立后，打破了原有的乡镇、街道行政区划限制，推动了开发区和工业功能区的整合。

　　如果说城乡统筹、工业经济委员会的设置解决了资源配置问题的话，公有资产管理运营委员会从成立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解决“公共权力部门化、部门权力利益化”的部门利益寻租诱惑。

　　委员会成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原先166个独立核算单位的各种财政性收入全部剥离出来加以整合，同时将原先分散在各部门的资金全部存入财政专户。

　　第二个工作，则是将全市机关事业单位的房产和地产全部上收。

　　据统计，第一批61家单位移交过来的建筑面积有28.26万平方米、土地面积33.96万平方米，账面价值1 4.7亿元。这些房产由委员会下属的公共资产管理中心接管后，统一进行拍租和管理，年出租收入达到了1600万元。

　　房产从各部门剥离出来，增加了政府收入，也减少了各部门的寻租空间。但这样直接触及部门利益的改革难免会遇到抵触。

　　富阳市政府一位人士坦言，13个委员会推进过程中确实遇到一些阻力，最明显的是，由于决策权的回收，有些部门断绝了“小金库”收入，顿时变成了“清水衙门”，有些人也因此颇有怨言。

　　“改革必然要触及一些部门利益，有些部门当然不会满意。”徐文光说，“但实践证明，干部们还是想干事，想干好事的。”

　　而今，经过一年多的运行，专委会制度的社会氛围早已形成。

　　由虚到实

　　“富阳的做法，好比是在原有部门的上面加上一个大屋顶，以最小的成本实现了较好的效果。”对专委会制度，国家行政学院教授汪玉凯这样比喻。

　　同样地，他也对富阳的实践充满期待：“这是县这样一个层面上在政府管理上做得非常有效的探索，适合于县级政府层面的社会管理架构。这个探索，尽管它形式上没有多少改变，但神变了，运转变了，在形式上实现了政府权力的重组，特点是明显的，它改变了传统的政府运作方式。我有一种直感，富阳的试验如果能够进一步深化的话，有可能会为全国县这个层面的政府未来大部制改革提供一种模式。”

　　而在徐文光看来，“专委会”改革目前只是第一步，至于下一步，一方面在实践中进一步深化，另一方面看看能否通过自上而下，把这一模式变虚拟为实体。

　　“在县域经济层面，我们要进一步打破传统的分工体系，彻底取消传统的政府副市长工作分工，也就是说，不设农业副市长、工业副市长等，只明确政府有一正几副、多少个副市长来构成，各位副市长兼任各专委会主任，全权负责各专委会” 。

　　徐文光的理想中，每个“专委会”代表政府的立场，其主任相当于一个“市长”，使副市长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市长 ”，变政府分工为政府统筹，变部门负责制为政府集中制，杜绝工作上的多头管理和相互扯皮。

　　7月1日，富阳市运动休闲委员会正式挂牌成立，宣告了专委会制度改革正式由虚拟走向实体。

　　“运休委可以说是国家‘大部制’改革的基层实践。”运动休闲委员会主任汤金华说，“运休委成立前，局委办之间配合得再好也是‘合作’，成立后则变成了‘分工’。”

　　运动休闲委员会由市委副书记汤金华任主任，相关副市长任副主任，成员包括与运动休闲相关的职能部门及乡镇，下设的3个部由副市长或宣传部长直接负责。作为“指挥中枢”，“运休办”有独立办公场所、公章，主要由牵头部门市旅游局、体育局组成，两局基本实现“合并”，办公室主任由原旅游局党委书记担任。

　　“运休委实体运转后，财政绩效、行政效能明显得到了提升。”汤金华说，为推进专委会制度，部门考核方式也作了调整—如运休委牵头的某项赛事完成后，配合的公安局、宣传部等都有加分。

　　而作为惟一有实体的专委会，运休委的率先挂牌也有着特殊的支撑—富阳正倾全城之力打造一个“运动休闲之城”。

　　“运休委运作的前提是战略保障和组织保障。”汤金华说，只有从上到下都重视并统一思想，专委会才可能得到各部门的支持。

　　目前，专委会亟待解决的是身份问题。据了解，运休委虽可发“红头文件”，但机构设置还没有获上级人事部门发文许可，实现旅游局、体育局的真正合并也还需要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