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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的阅读记忆之五:邮购的年代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11月21日07:41  大众网-齐鲁晚报

  来北京上学有许多理由,但有一个理由并非无关紧要:我在那座小城里买不到书,我得找一个买起书来方便的地方。

  1999年秋,我来到北京,又一次当起了学生。我一刀斩断了与原单位的所有关系,当的是纯学生。

  来北京上学有许多理由,但有一个理由并非无关紧要:我在那座小城里买不到书,我得找一个买起书来方便的地方。那座小城原本还是有一些文化气氛的,上世纪90年代初有那么两年,我去新华书店转一圈,每每会有些收获。有时候,见一些很专业的书十本八本地放在架上,我都会感到吃惊。这种书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会去买它呢?我甚至都替它们发愁了。

  这种局面很快就结束了。大概书店也终于明白专业书没有销路,后来就把书全部进成了大路货。偶尔有一半本专业书光临小城,那也肯定是漏网之鱼。我在那里终于买不到书了,只好请远方的朋友帮忙。而我自己一旦有外出的机会,也绝不会放过那里的书店,哪怕它只是一座小县城。

  与此同时,我也开始了书的邮购。 当时,《读书》杂志每期必读,其中的一个原因是那上面有一些书讯,它成了我的购书指南。我的邮购范围也逐渐扩大了,北京的万圣书园,上海的东方书林,三联书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的邮购部,郑州、杭州的某家书店,它们都成了消化我银两的地方。有时候一本特别想要的书遍寻不着,就直接给书的出版社去信询问,一些书就是这样买到的。2000年前后,麦克卢汉开始在中国发威,《理解媒介》被商务印书馆隆重推出,但这本书我早就从四川人民出版社邮购到了。那一版名为《人的延伸——媒介通论》,大概是为了纪念那次邮购,我特意把出版社开出的购书收据贴在书后,那上面的几栏写得清清楚楚:接收款7.70元,书款6.40元,邮挂费1.30元,合计7.70元。2007年,我见到麦克卢汉的译者何道宽先生,听说他翻译的书我全部都有,他吃惊不小。我没告诉他的是,或许就是从那次阅读之后,我不仅迷上了卢氏,而且也瞄上了何氏。我向何先生请教,为什么新版把原来的“电子”改译为“电力”?为什么他译得如此之快?何先生就说,他晚九点准时入睡,三四点起床译书,效率高,出活快。他的这种作息方式让我顿生模仿之意,但一想到模仿的成本,我就打了退堂鼓。

  我现在已忘记我是如何与广州的博尔赫斯书店建立起联系的,但从1995年年底开始,我确确实实收到过书店老板每月寄来的新书目,长达一年多。新书目设计考究,一张A4纸折两次,正好可以塞进信封。折页上则印满了每本书的信息:书名,作者,译者,出版社,出版日期,版次,页数,定价。最神奇的是它还提供了每本书的尺寸,这是其他地方的邮购书目中所没有的,可见老板是个有心人。比如《极权主义的起源》,上面标的是150mm×210mm。折页正反共计六面,其中一面专门设计为封面。每一期封面上有照片,那是书店重点推出的一位大师。艾柯、爱伦·坡、戈达尔、卡尔维诺、约翰·巴思、科塔萨尔、福柯、列维·施特劳斯、利奥塔、海德格尔、图森、罗兰·巴特,他们与他们的著作就以这种方式走向了读者。每一期新书目来临,我都如获至宝,便在上面挑挑拣拣,然后就是汇款,等待。还有许多书吊足了我的胃口,却只能心生艳羡,不敢购买。因为那都是些港台书,它们的定价让我脸热心跳。比如,《福柯的生死爱欲》315元,冯建三翻译的《广告的符码》124元,余英时的《中国知识阶层史论》135元。这种书我每月买上个三两本,就得喝一年的西北风。

  一年前我整理信件,翻出了博尔赫斯书店当年的新书目,也翻出一封写于1997年元月的信。信是写给书店老板陈侗的,信中说:“得知贵店正在筹办L月刊,这自然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但我想知道的是,如果不订L月刊,是不是就再也得不到贵店书目方面的有关信息了。倘如此,我觉得贵店是否可以采取一些配套措施,比如,还可以印一些书目,纸张无须怎样考究,印刷无须如何精美,亦无须出现什么图像,这样可把印刷费用降低,同时隔两三个月给读者寄一次,这样可减少邮资。”这封信既表扬又感谢还提建议,其中也有我的一些惶恐。我害怕失去这份每月必寄的小礼物。但1997年我是如何与陈侗打交道的,现在的记忆已模糊不清;是否收到过L月刊,也已经忘却了。我能够确定的是,1997年4月,我收到从博尔赫斯书店邮购的《当代思想家访谈录》一套五本。布尔迪厄的书本来未在邮购之列,但陈老板给我补上了。他在信中说:“因《语言的牢笼》未到,暂改发《文化资本与社会炼金术》,估计您不会反对,若再寄《语言的牢笼》,您需补13.75元。”

  在网上查,发现了陈侗与博尔赫斯书店的一些报道。陈老板1962年生人,广州美院教师,画家。书店1994年创办后,前后搬家十多次,至今健在。书店经营的书种类不多,却品位高雅。陈侗似乎要以书店为据点,给广州带来一些文化气息。据说,书店只有过短暂的盈利时期,正是我与它打交道的那两年,此后便只赔不赚,月亏损万元。陈侗则卖些画作,以维持书店经营。一次记者问陈侗,书店坚持至今的目的是什么,陈侗答曰:“保护一种集体的象征和他人的寄托。比方说,当人们说文学在今天不重要了时,这个书店的存在便是一种无声的反驳。此外,它不光捍卫一种文学,它也反对另一种文学。”一看这回答,就知道陈侗是个牛人。原来我当年一直在与牛人打交道。也查到陈侗在1999年的《芙蓉》上发过一篇三万多字的长文:《博尔赫斯书店》,那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呢?我很好奇。

  但是我却很多年没向博尔赫斯书店邮购过书了。

  免去邮购之苦,正是我来北京的目的之一。

  文/赵勇 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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