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2·27”大火烧了3小时后被扑灭，过火面积近1500平方米。

　　龙岗舞王俱乐部大火吞噬了43条鲜活的生命，令人扼腕痛惜。

　　龙岗舞王俱乐部大火吞噬了43条鲜活的生命，令人扼腕痛惜。

　　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可贵!也没有什么比生命的群体性消逝更让人扼腕叹息!

　　岁末年初，当我们对2008年深圳的“大事件”进行盘点时，回顾和记录发生在南山和龙岗的两场大火成为一种必须，因为它创造了令人触目惊心的死亡数字，因为它充分暴露了城市治理中的缺失与尴尬，更因为它深刻影响了千千万万深圳市民的生活。

　　当时火光弥漫之处，早已灰飞烟灭。回顾，不仅仅是对58名无辜死者的祭奠，更重要的，是让深圳在遭遇“城市之痛”后，时刻保持审慎和警醒。我们希望，管理者能够以此为鉴，找到治理安全隐患的良方，而深圳在快速发展的同时也能够避免悲剧重演。

　　2008年，“火灾”成为记录深圳的关键词之一，接连发生在南山和龙岗的两场大火，吞噬了58条鲜活的生命，引发全城对安全监管的大讨论，众多官员相继被问责或被推向被告席。而深圳市政府为避免悲剧重演，出台了强有力的措施，一方面整顿干部队伍作风，一方面对安全隐患采取了大规模疾风骤雨式的排查。“急症用猛药”的背景下，与“大火”有着直接或间接关系的人，他们的生活，也在2008年发生了变化。

　　记录:两起大火致58人死亡

　　时间:2008年2月27日

　　地点:南山区龙飞再生物资回收有限公司

　　死亡人数:15

　　2008年2月27日凌晨4时许，深圳市南山区南方金属大厦一楼深圳市龙飞再生物资回收有限公司的非法废品回收加工站发生重大火灾，造成15人死亡，3人受伤，过火面积1500平方米，直接经济损失达1400多万元。事故发生后，广东省政府成立了由省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监察厅、公安厅、总工会及深圳市政府有关领导和人员组成了深圳市南山区“2·27”重大火灾事故调查组。2008年9月28日，深圳市新闻办发布调查结果称，事故的直接原因是，非法废品回收站废旧塑料泡沫仓库内电线短路，引燃地上堆放的易燃废旧塑料泡沫所致；事故的间接原因是非法废品回收站严重违法，南方金属公司非法转租物业，消防安全责任制不落实，有关政府部门作风不实、监管不严、执法不力、个别人员收受好处。

　　火灾发生后，深圳市检察机关迅速逮捕9名事故责任人，其中包括深圳市龙飞再生物资回收有限公司法人代表陈锦龙、深圳市消防局南山大队政委黄汉光。此外，包括深圳市消防局副局长吴其耀在内的7人接受党纪政纪处分。广东省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也对深圳市龙飞再生物资回收有限公司处以人民币260万元的罚款，没收南方金属公司非法租赁的违法所得，并处3倍罚款。2008年12月24日，原深圳市公安局消防支队南山大队政委黄汉光、防火科副科长曾洪波、防火员林国忠，因滥用职权罪、受贿罪和玩忽职守罪，分别被南山法院一审判处五年、六年、四年的刑罚。

　　时间:2008年9月20日

　　地点:龙岗区龙岗街道舞王俱乐部

　　死亡人数:43

　　2008年9月20日晚23时许，龙岗区龙岗街道龙东社区舞王俱乐部发生一起特大火灾事故，经消防部门全力扑救，大火很快被扑灭。据统计，事故共造成43人死亡，51人受伤住院。警方初步调查后透露，舞王俱乐部是一家歌舞厅，事发时，俱乐部内有数百人正在喝酒看歌舞表演，火灾是由于23时许舞台上燃放烟火造成的，起火点位于舞王俱乐部3楼，现场有一条大约10米长的狭窄过道。现场人员逃出时，过道上十分拥挤，造成惨剧。

　　火灾发生后，深圳市市长许宗衡、龙岗区区长张备分别向市民道歉，包括龙岗区副区长黄海广在内的5名政府公职人员当即被免职。随后，包括舞王俱乐部负责人王静在内的13名涉案嫌疑人被警方刑事拘留，此外，深圳龙岗区公安分局同乐派出所所长杨周武等7人有涉嫌职务犯罪事实，并指定深圳市检察院立案侦查。2008年11月26日，原龙岗公安分局副局长陈旭明被指控玩忽职守和受贿在盐田法院过堂，同年12月12日，包括原同乐派出所所长杨周武在内的6名涉案公职人员在龙岗区法院出庭受审。龙岗大火发生后，深圳市政府在全市范围内开展了声势浩大的安全隐患百日大整治行动，并深入开展干部队伍作风建设。

　　影响:被迫改变的两种生活

　　2008年，原本以为很清闲的小刘“意外”地忙碌了整整一年，“最忙的时候，几乎是没白天没黑夜地工作，周末都被占用了，每天想的就是怎么排查，几乎每份文件的由头都跟火灾有关系”。小刘2007年加入深圳公务员队伍，随后被分配到龙岗某街道执法大队，成为“公务员系统中最忙碌的人”。

　　去年年初，刚刚熟悉了新的工作，南山大火就发生了，按照市委、市政府的统一部署，深圳各区开始了“地毯式”排查，在龙岗，安全隐患的排查工作被形象地定名为“扫雷”。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小刘不仅要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还要负责“扫雷”工作的总结和汇报，而这些工作在火灾发生之前是没有的。

　　小刘说，深圳公务员的编制都是按照户籍人口来定，但在关外，一个执法队不仅管理的地方大，而且外来人口是户籍人口的几倍甚至数十倍。在“一个人干相当于内地城市30个人的工作”的背景下，他只能利用周末时间加班，以避免出现“领导不满意”的情况。去年9月，另外一场更大的火灾发生在了龙岗，小刘的生活被彻底打乱了，新一轮的排查工作强度更大、时间更紧，项目更多。

　　他说，关外的许多房屋都是非法建筑，经营性场所没有通过消防建审，没有合法牌照的情况十分普遍，他们的工作不仅仅是调查、审核，还需要分情况进行处理，“等这些历史遗留问题都按照合法程序解决了，还得去监督。几年都干不完的工作要你几个月搞定，真够累的”。小刘说，他已经属于大龄青年，原本计划能够在这一年谈谈恋爱，但大火改变了他美好的生活计划。

　　同样被迫改变生活方式的，还有住在龙岗的周利明夫妇，而这种改变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小刘所从事的工作。尽管如此，周利明夫妇对执法大队的查封行动没有什么怨言，按照他们的理解，都是“大火”惹的祸。从2001年起，老家在四川的周利明夫妇就来到深圳，并在平湖一个人流密集的地方租了间房，开起了饭馆。尽管连房东自己都拿不出合法的产权证，尽管周利明也没有取得营业执照，但每个月上交一定的“管理费”，这个小小的饭馆却安定了一家人的生活，时间长达五六年。

　　南山大火发生后，周利明夫妇的饭馆因为没有消防许可被查封了，但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太久。靠着“走后门”经营一个多月之后，饭馆的正门又打开了，周利明当时认为，只要深圳今年不再次出现重特大火灾，他的饭馆就能继续开下去。然而，仅仅几个月之后，龙岗舞王俱乐部的一场大火彻底烧灭了周利明当老板的想法。周利明说，“这次执法的力度非常强，周边很多‘有关系’的老乡也不敢开门营业了”，观望了一段时间的周利明最终选择将饭馆内的家当打包卖掉。

　　周利明说，“我没多少钱，选个什么证都能办的地方开饭馆，估计装修费都出不起”，然而，已经在深圳生活习惯的周利明不想离开这座城市，他和妻子选择了平湖的一家工厂，当起了拿工资的工人。而这种生活的变化是他之前想都没有想到的。

　　■语录

　　“谁也不准推责任，我的官不要了，也要把此事处理到底。”

　　“涉事俱乐部无牌无证开了这么久，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为什么不抓!”

　　———深圳市市委书记刘玉浦

　　“俱乐部的规模这么大，违法经营这么久，在各级各类监管部门的眼皮底下，无证无照经营了一年多时间。特别是在‘2·27’事故后，组织了这么多次所谓的地毯式、拉网式检查，竟无人发现、无人查处，真是奇天下之大怪，荒天下之大谬。”

　　———深圳市市长许宗衡

　　■记者手记

　　借鉴一种可行的思路来管理

　　改革开放30年，深圳这座城市从来都不缺乏吸引目光的骄傲理由，但在已经过去的一年中，两把熊熊燃烧的大火却成为深圳再次“夺目”的尴尬缘由，同时负责城市安全监管的主政者也在这一年中备受“炙烤”。这已经不是深圳的第一次，从2007年开始，深圳就发生了广东省当年的第一场死亡人数超10人的火灾，而在2008年，深圳不仅再次“拔得头筹”，而且“再接再厉”，创下15年以来的大火之最。事实已经说明一切，偶发的“城市之殇”背后有着必然的根源，这种根源不能单纯从技术上去考量，更应该从城市管理模式的深层次进行解读。

　　仅就去年的两场大火而言，非法转包和无牌无证经营成为主要的原因，但如果稍作调查，却不难发现一个悖论。在深圳，尤其在隐患重重的特区外区域，因为历史原因，大量房屋和建筑属于非法产物，至今也难以办理产权证明。而农村城市化后，当地经济要发展，文化要繁荣，许多建筑和房屋被有意和无意征用，并长期存在和繁衍。如果严加管理，显然会牺牲经济的发展，在考虑执法资源不足的情况下，这样的严管会不会起到效果，也让人担忧。如果放任不管，又会埋下种种安全隐患，最终成为城市管理的污点，遭人诟病不已。

　　这种管理上的窘境不由让笔者联想到另外一种类似的情况，那就是娱乐场所的管理。从理论上而言，涉黄现象肯定能够完全控制，但这需要相当长的时间、非常大的成本。于是务实的管理者采取了先发安全套，再讲管理的思路。事实上，这样的思路不但没有助长“涉黄”，反而在防止“艾滋病”上取得了不错的效果。深圳的管理层是否也能更加务实，在无法取缔所有违法建筑之前，给进出那些场所的市民一个安全的屏障，如果就防火谈防火，是否可以考虑让消防审批前置，要求所有的建筑和房屋在使用之前和使用之中都符合消防规范，先将这个简单而且容易实现的标准定出来，再来谈解决复杂的历史遗留问题。

　　改革开放30年，深圳这座城市从来都不缺乏吸引目光的骄傲理由，但在已经过去的一年中，两把熊熊燃烧的大火却成为深圳再次“夺目”的尴尬缘由，同时负责城市安全监管的主政者也在这一年中备受“炙烤”。这已经不是深圳的第一次，从2007年开始，深圳就发生了广东省当年的第一场死亡人数超10人的火灾，而在2008年，深圳不仅再次“拔得头筹”，而且“再接再厉”，创下15年以来的大火之最。事实已经说明一切，偶发的“城市之殇”背后有着必然的根源，这种根源不能单纯从技术上去考量，更应该从城市管理模式的深层次进行解读。

　　仅就去年的两场大火而言，非法转包和无牌无证经营成为主要的原因，但如果稍作调查，却不难发现一个悖论。在深圳，尤其在隐患重重的特区外区域，因为历史原因，大量房屋和建筑属于非法产物，至今也难以办理产权证明。而农村城市化后，当地经济要发展，文化要繁荣，许多建筑和房屋被有意和无意征用，并长期存在和繁衍。如果严加管理，显然会牺牲经济的发展，在考虑执法资源不足的情况下，这样的严管会不会起到效果，也让人担忧。如果放任不管，又会埋下种种安全隐患，最终成为城市管理的污点，遭人诟病不已。

　　这种管理上的窘境不由让笔者联想到另外一种类似的情况，那就是娱乐场所的管理。从理论上而言，涉黄现象肯定能够完全控制，但这需要相当长的时间、非常大的成本。于是务实的管理者采取了先发安全套，再讲管理的思路。事实上，这样的思路不但没有助长“涉黄”，反而在防止“艾滋病”上取得了不错的效果。深圳的管理层是否也能更加务实，在无法取缔所有违法建筑之前，给进出那些场所的市民一个安全的屏障，如果就防火谈防火，是否可以考虑让消防审批前置，要求所有的建筑和房屋在使用之前和使用之中都符合消防规范，先将这个简单而且容易实现的标准定出来，再来谈解决复杂的历史遗留问题。

　　策划统筹吕冰冰采写杨磊摄影鲁力朱丹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