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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事:救助伤残农民工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1月13日17:01   SMG《深度105》

  【演播室1】大家好,欢迎收看电视评论节目《深度105》。每到年关,人们都格外关心农民工的权益问题。有一 位叫做陈建教的基层人大代表,近20年来一直为维护农民工群体的权益而四处奔走。2009年的第一天,陈建教又在做什 么呢?

  (字幕:2009年1月1日湖南省石门县白云乡)

  【解说】2009年元旦,湖南省石门县新关镇人大副主席陈建教并没有和家人一起过节,这一天他要去探望几位生 活十分困难的农民工。

  (实况:敲门叫"王继春,王继春")

  【解说】陈建教曾连续三届担任湖南省人大代表,因为最早参与揭露山西黑砖窑内幕,敢于替农民工打抱不平,曾5 次上书国务院总理,反映黑砖窑和农民工讨薪问题,并5次得到总理批示而深受大家的信任,很多向他求助的农民工甚至称其 为"陈青天"。

  (实况:陈建教对话王继春

  你生活怎么过啊?//家里还有点粮食,吃一餐算一餐。//去年的粮食啊,家里还有多少粮食啊?//还有二三百 斤。)

  【解说】44岁的王继春原来在山西省浮山县一座私营铁矿内打工,2007年5月17日,矿里发生了塌方事故, 矿洞内坠落的石块砸伤了王继春的双手,导致他右手臂全部截肢,左手中指、无名指缺失,现在连吃饭、穿衣都十分困难,被 认定为三级伤残的王继春已完全丧失劳动能力。

  (采访王继春:天天在家里一想到就流泪,从去年到今年,农地全部都荒了,橘子树没有打药,全部都死了。)

  【解说】按当时受伤的情况,王继春的右手本来不需要做截肢手术,但保全右手治疗的医药费用需要数万元,而截肢 手术仅需6000元左右。矿上为了节省费用,便要求医院直接给王继春做了截肢手术。

  (采访王继春:当时医院说不截掉有生命危险,后来我们班长签了字就截掉了,我老婆还没有去。)

  (实况:陈建教对话王继春的老父亲

  今年多大了,90岁?哦,91岁了。)

  【解说】目前,王继春和年过9旬的老父亲住在一起,在县城读书的孩子很少回家,他的妻子则赶往山西讨钱去了, 希望能讨点钱来过个好年。

  (采访陈建教:不是我积极,不是我要办个什么事情,而是这些民工推着我走的。我接触一个两个三五个,我看到他 们我不能自拔,我不忍心离他们而去。他们要我解决的问题尽管我自己不能解决,就算我自己不能解决,但是我觉得我自己要 尽心。为什么要尽心呢?因为他们伤残到那个地步了,所以对于我们每个人都要讲点道德,讲点良心。)

  【解说】离开王继春家后,陈建教又赶了数十公里山路,来到另外一户伤残农民工石登任的家里。石登任原本在广东 潮州的一处建筑工地打工,2008年2月28日,他不慎从工地的三楼坠落,第一腰椎爆裂性骨折,导致双下肢瘫痪,年仅 32岁的石登任从此卧病在床。

  (实况记者对话石登任:

  我看你两条腿很细了?//恩,就是越来越细了。//现在这个脚是肿的?//对,全部都是肿的,这个脚没有这个 脚肿得厉害。下面没有什么知觉,从这一段以下,假如拿刀来把它砍掉都不知道。我们在外面打工的,能挣到钱就行啊,没想 到搞成这个样子。)

  (采访石登任的妻子侯元英:刚开始的时候大小便都不知道,跟小孩一样的。)

  【解说】石登任受伤后,原来也在外地打工的妻子只能回家,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丈夫,家里完全没有了经济来源, 只能靠父母接济维持生活,至于瘫痪后的恢复治疗就更谈不上了。

  (采访石登任的妻子侯元英:我老公毕竟是一家的顶梁柱,如果他真的倒下了,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呢?他自己那么年 轻,我的孩子又刚刚几岁,往后的日子真不知道怎么过了。)

  【解说】陈建教已经详细记录了石登任打工的经过和受伤的细节,准备呼吁有关部门予以救助,同时还帮他联系律师 ,申请劳动仲裁。

  【演播室2】每年,陈建教都会接到数百个来自伤残农民工的电话和求助信,伤残农民工维权难的问题决非个别现象 。农民工伤残后,原来的雇主通常会垫付部分医疗费用,但是伤员一旦出院,讨要赔偿的过程就变得十分漫长和艰苦,而这些 赔偿款对于伤残农民工家庭而言,不仅涉及到公平和正义,更意味着基本的生存问题。

  【解说】为了帮助王继春讨要赔偿款,陈建教以一个基层人大工作者的名义,两次给山西省相关部门写信,4次自费 前往山西省浮山县帮王继春打官司。在他的努力下,2007年11月20日,浮山县人民法院做出判决,王继春的雇主应一 次性支付伤残补助金19882元,按月支付工伤津贴795元,按月支付生活护理费398元。可时至今日,王继春却没有 拿到一分钱的补偿款。

  (采访王继春:法院是判了,但是我人在湖南,不可能每个月到山西去拿那个钱,判决以后到现在没有拿到一分钱。 //也没有见过自己的老板?//没有。)

  【解说】为了给丈夫讨个说法,王继春的妻子陈如翠现在已只身前往山西,一边靠打零工维持生计,一边向当地劳动 部门和法院寻求帮助,寻找已经不知去向的矿场老板。

  (实况陈建教对话王继春

  我说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她(妻子)说没有钱,打个电话的钱自己可以买个馒头吃。//她经常挨饿我知道,身上没 有钱。)

  【解说】王继春的妻子陈如翠小学都没有毕业,为了鼓励自己坚持下去,她把自己在追要赔偿款过程中的遭遇,都用 日记记录了下来,希望终有一天能替丈夫讨回个公道。

  (采访陈建教:她经常给我写信,经常把她的日记给我邮寄过来,看了以后让人太伤心了。太伤心了,太惨了,那个 老板太坏了太缺德了太无良了。你去了以后是拿不到钱的,为什么拿不到钱呢?我昨天给你看了,我们去的时候,那个矿已经 轰掉了,老板也走了,拿到什么钱啊,拿到鬼钱啊,根本就拿不到钱。并且我手里有好多这样的典型,拿得到什么钱呢,就是 自己骗自己,骗弄民工。)

  【解说】与陈如翠相比,侯元英为了丈夫石登任的赔偿款也曾饱受挫折。

  (采访石登任的妻子侯元英:我找过那个老板很多次,反正他说现在你不要和我谈这些,反正钱你是一分都得不到。 那天他开车,我反正就站在你前面,你不给钱,我就不走了。他也火了,起来就踢了我一脚,把我踢倒了。)

  【解说】最终在侯元英的拼死坚持之下,石登任的雇主同意先期垫付5万元医药费,让夫妇二人回湖南老家看病,并 约定两个月后再做伤残鉴定,商量救济款的事宜,可是半年的时间过去,雇主再没有露过面。

  (采访石登任的妻子侯元英:时间到了,我打电话给他(雇主),反正电话也不接。)

  稍后——

  【解说】有法律保障,为何仍然维权难?

  【采访】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劳工研究中心副主任赵炜

  那么雇主他如果连工伤保险都不缴的话,他怎么可能去赔偿你呢?

  【实况】时福茂律师对话农民工

  关键问题是你和哪家公司签定的劳动合同?

  【解说】救助伤残农民工

  稍后请继续关注深度105

  【解说】其实,国家早在2004年就颁布了《工伤保险条例》,根据条例的规定,包括王继春和石登任这些临时雇 佣的农民工在内的劳动者,都被纳入了国家工伤保险的范畴。

  【采访】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劳工研究中心副主任赵炜:我们那个《工伤保险条例》就有这样一个规定,你建立了企业 ,就应该缴纳工伤保险基金。

  【解说】赵炜,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劳工研究中心副主任,在他的调查中发现,不少企业和个体雇主并没有按照规定缴 纳工伤保险基金。

  【采访】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劳工研究中心副主任赵炜

  如果你不缴,那么企业承担赔偿责任,这点你从面上看很好,就是说,你不缴,工人也可以受到保护,但是实际上对 于工人来讲,这个条例就很糟糕,就变成什么呢,就是我受伤了以后,我自己要去面对雇主。那么雇主他如果连工伤保险都不 缴的话,他怎么可能去赔偿你呢?

  【解说】赵炜告诉记者,目前农民工的工伤发生数量呈现逐年上升的趋势,如何维护好伤残农民工的权益,已经是一 个十分迫切的社会问题。

  【采访】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劳工研究中心副主任赵炜

  2006年国务院做了中国农民工调研这样一个数据,就是每年70万人工伤,那么绝大多数都是农民工。没有签订 劳动合同,还有一个就是企业没有缴纳这个工伤保险,那么其实这两个错误都不是农民工自己犯的,但是他们在受到伤害以后 ,他们就要承担这两种错误的后果。所以这个对农民工来讲,是一个非常不公平的事情。

  【演播室3】企业有没有缴纳工伤保险基金,以及农民工有没有签劳动合同,成为伤残农民工赔偿问题能否解决的两 大关键要素。在采访中我们了解到,农民工的劳动合同签署率不到12.5%,而发生维权纠纷的农民工,像王继春和石登任 等,绝大多数都没有签订劳动合同。没有劳动合同的话,劳动部门甚至都无法出具伤残鉴定,更无法得到国家工伤保险补偿。 如果走司法途径维权,那么又将消耗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因此伤残农民工的赔偿问题往往久拖不决。

  (实况时福茂律师对话农民工

  关键问题是你和哪家公司签定的劳动合同?如果你没有劳动合同,那你是否有工作证、打卡单这些证明你和它有事实 劳动关系的存在的证据……)

  【解说】时福茂律师是北京市农民工法律援助工作站的执行主任,这个工作站2005年由北京市司法局批准成立, 现有7名专职律师为北京市内的农民工提供免费的法律援助服务。时福茂在长期的法律援助过程中发现,按照目前法律法规的 程序,农民工在工伤索赔的过程中时间成本和经济成本非常高。

  【采访】北京市农民工法律援助工作站执行主任时福茂:

  如果他想法拖你的话,明明知道认定工伤的结论是正确的,故意再提起行政诉讼或提起诉讼,或者说仲裁,包括鉴定 在里面,一个案子走六年多的时间都有可能的。可以说农民工这个时间成本太高了,导致很多农民工望而却步,当然还有一个 是其它的经济成本。因为他吃啊,住啊,极其的复杂。总结起来,农民工在维权过程中,尤其在工伤维权过程中极其地艰难。

  【解说】事实上,很多伤残农民工在现实的困境面前,不得不被迫接受企业和雇主提出的私了协议,而这些协议所定 的赔偿金额往往大大低于国家规定的标准。陈建教和王继春就在山西领教过矿山老板的威逼利诱。

  【采访】陈建教:

  打到法院后老板说了,我有的是钱打官司,我有的是钱搞别的事。//但是你要我给你赔好多钱你别想,不可能。不 信你看,我玩死你个农民工。你看法院判决了吧,判决以后我不服,又上诉,我又不服,你还是上诉,但是最后我把我的法人 代表什么都变更了,你再找谁去啊,找鬼啊,谁给你钱,一分钱都没有,你拿两万块钱走吧。

  【解说】按照国家《工伤保险条例》规定的赔偿标准,王继春在被认定为三级伤残以后,工伤理赔的标准一般都在十 五万元以上。当发现王继春不能接受两万元的私了协议后,矿场老板索性一躲了之,玩起了“拖”字诀。

  【采访】王继春:

  从去年(2007年)5月17号到现在没有拿他一分钱,没有处理。他们就是拖你,直到把你拖完。一个外地打工 的,一个农民百姓有多大的本事,处理不下来就不管你了。

  【解说】一些专家在调研过程中发现,目前我们国家的工伤保险基金其实有大量节余,但因为个别企业和用人单位拖 欠或脱逃工伤保险基金,致使部分伤残农民工不能享受到相关的保障。

  【采访】全国总工会劳动关系学院教授冯同庆:

  据权威部门发布的消息,目前我们国家的工伤保险基金的节余款有两百多个亿,因为现实是很多农民工受伤以后得不 到救治,那我们这么多的节余款本身,和他们之间的救治出现了这么大的反差,是不正常的。不是说光是收钱的问题,而是要 把钱花好,花到工人身上的问题。

  【解说】一方面,有数目可观的保险基金,另一方面却是陷入生存困境的伤残农民工,针对这一现状,相关管理部门 正在广东和山西试点工伤保险基金的代位追偿原则。(标板+字幕)即通过已有的工伤保险基金,对没有得到工伤理赔的伤残 农民工,以及老工伤、职业病人等特殊群体实行先行理赔,再由劳动部门、司法部门对欠费企业进行强制追缴,从而保障伤残 劳动者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和救助。

  【采访】全国总工会劳动关系学院教授冯同庆:

  就是说,你不要有这些前置程序,说通过追缴才能够享受,通过司法诉讼才能够享受。你就应该,只要工人受伤了, 就利用你事先准备预设好的担保基金马上救治。然后你再去追缴,或(通过)司法程序,去完成这个过程。

  【解说】此外,目前全国已有20个省(市)成立了专门面向农民工群体开展法律援助的机构,其中仅北京市农民工 法律援助工作站每年就免费办理1000多个案子,其中有100多起伤残农民工的维权案件,大多数都落实了赔付款项。

  【演播室4】据统计,目前全国的农民工数量已经超过2亿人。而在每年因工致残的70万工伤人群中,绝大多数又 是农民工。从陈建教到时福茂,很多人都在为保护这一群体的权益而努力着。但要根本解决这一问题,必须从制度层面加强对 伤残农民工权益的保障。我们很高兴地看到,相关的试点工作已经在进行。相信在不久将来,伤残农民工能及时得到应有的赔 偿,得到更多的温暖与关怀。好,接下来的《非常道》,我们请功夫巨星李连杰谈一谈他对慈善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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