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省十一届人大二次会议进入倒数第二天，正当代表和媒体的神经开始放松的时候，深圳市商业联合会执行副会长林慧等省人大代表在广州白云国际会议中心深圳厅发起了一场对省经贸委、省政府法制办的询问———第三届广东省工艺美术大师的评审为什么“不接受在广东省工作但非广东籍人员的申报”，请省经贸委、省政府法制办作出解释。

　　昨天上午10时30分，副巡视员孙镑生带着省经贸委另外两名同事如约来到现场，省政府法制办副主任林魏等3人也走进了深圳厅，与深圳代表团的十几名代表开始了这场本次大会目前为止向媒体公开的唯一一场询问会。

　　【代表询问】

　　为什么非广东户籍的不能申报?工艺美术大师就不能仅有“设计”能力?

　　“在第三届广东省工艺美术大师评审中，一些具体操作程序环节与相关政策规定相违背，导致对深圳工艺美术行业人才及成果的整体偏见，引起了深圳工艺美术专业人员对这次评审公示结果的较大抵触。”省人大代表林慧甫一申诉就开始“举证”———

　　去年，由省经贸委下发的《关于做好第三届省工艺美术大师评审工作补充通知》(下简称《省经贸委规定》)规定“本次评审仅接受有广东省户籍的传统工艺美术技艺人员申报，不接受在广东省工作、但非广东省户籍的人员申报”。

　　2004年颁发的《广东省传统工艺美术保护规定》(下简称《省长令》)规定，“政府有关部门应当支持外省市工艺美术人才来粤创办企业或者建立个人工作室。该工艺美术人才，符合条件的可申请参加广东省工艺美术大师的认定。”

　　“两个一比较，《省经贸委规定》明显违背了《省长令》，设置了‘户籍门槛’。”林慧说，“这意味着什么呢?就是单在深圳就有13名应该符合申报大师评审条件的外省籍人才被拒之门外。”

　　1997年，《国家传统工艺美术保护条例》(下简称《国务院令》)规定，“工艺美术大师，是指长期从事工艺美术设计、制作，且技艺精湛，成就卓越，在国内外享有盛誉的工艺美术设计、制作者。”

　　“但在《省经贸委规定》中，‘申报者应为传统工艺美术技艺人员，是指具备传统工艺美术技术制作专业能力的专业人员’。”林慧继续说，这就把从事非传统工艺美术的、从事创意设计、从事技术创新、材料创新、学术研究等方面的人员通通排除在大师申报之外。“难道只懂得设计传统工艺的人就没有资格称为大师?!”

　　【部门回应】

　　规定出炉受时间所限，只能先易后难

　　孙镑生始终面带笑容，用了近半小时向代表解释《省经贸委规定》内一些规定的来由、想法和依据。在这段时间里，会场气氛平静。

　　“由于传统工艺美术有浓厚的地方特色，各省有不同的评判角度，如果外省户口的都可以参评，很可能遇到一种情况，就是有的人在自己的家乡评不上，但到广东参评却被评上了。”孙镑生举例，比如苏绣，在广东并不具备这方面的专家评委，很难审定某个工艺人员是否该称得上大师。“加上国家已经在2007年恢复了工艺美术大师的评定，敦促了广东也要尽快恢复这项工作，所以时间准备不足，而广东省外籍人员的评选还有大量工作需要协调，所以我们的工作从易后难，在这一届的评审中暂时不考虑省外籍人士。”

　　此时，代表们仍静静地听，像一场平常的报告会。不留心的话，很难发现几位代表欲张开的嘴角。

　　“至于为什么《省长令》里面对申报人员要求的‘设计、制作者’，在我们这次规定中成为‘具备传统工艺美术技术制作专业能力的专业人员’呢?”面对林慧等代表提出的关于“工艺美术大师”认知的询问问题，孙镑生继续说，“一是因为我们认为能称得上‘工艺大师’的应该没有‘制作’方面的难题；二是在实际评审中，我们也已经考虑了设计的成分，考虑了设计人员。”

　　“有个大师被评上了，但我们接到举报信说他是抄袭的，根本不懂。我们后来就请他当场制作他申报送审的那幅作品的一部分，并现场录像，最后把那现场制作的作品及录像请写举报信的人看，他终于认同该大师的评定。”孙镑生说，从这个例子看，如果完全不懂制作，我们是很难认定申报者的真实性，也很难去为公平公正的评审环境提供保障。

　　【观点交锋】

　　“没见过只会设计不会制作的‘大师’”

　　听到以“个案”来反映“全相”时，代表们再也坐不住了!“我来自高校，知道评审是很重要的事，是关系到个人的大事，评审关键是守法循规，经验不足时间不够不是理由。请问是否在出台规定前向外省籍人口最多的深圳方面做出调研，找了谁，请提供名单。”省人大代表关志钢首先“发难”，“还有，个别案例如学术腐败抄袭问题，从来都有，但职称评审也不会因此而因噎废食。为什么工艺美术大师这样一个称号评审却因为个案而改变相关法规呢?”

　　“我们与肇庆、广州等沟通过，也与深圳贸工局、工艺美术协会征求意见……”

　　省经贸委有关工作人员的解释还没有结束，林慧就抢着说“直到昨天晚上凌晨2时，我还给深圳工艺美术协会打电话再次求证确认，他们还是说规定出台之前没有征求过意见，只是在事情发生后到深圳来做了3次调研。”

　　“这一届的评审中暂时不考虑外省籍人士”中的“暂时”二字显然也激起了代表们的反应。麦庆泉有些激动地说，此次工艺美术大师评审是在停评八年之后重新启动的，一个人一生有几个八年?

　　“这个先不说了，请再回答一下我的第二个问题，就是为什么要把‘设计、制作’在新规中把‘设计’排除在外?”一看到省经贸委有点迟疑，关志纲就连珠发问。

　　刹那间，会场出现了两三秒的沉默。

　　“工艺美术大师称号的授予对象，刚才有代表提出原来《省长令》内只要求‘技艺精湛的设计、制作者’，中间为‘顿号’，应该是设计和制作者可以分开参评”，省政府法制办副主任林魏“站”出来了，“按照我个人的理解，工艺美术大师侧重的是工艺，工艺侧重的是制作，如果一个工艺美术大师不会制作，那么他就很难达到‘技艺精湛’这个水平，那么他可以选择评选“设计大师”。”

　　“从目前国家评选出来的大师来说，都是不仅设计水平相当高，而且制作也达到很高水平，我没有看到过只会设计而不会制作的‘大师’。”林魏继续说，“所以能称得这个称号的，应该是两个水平都应具备，而且应该是侧重制作工艺水平的精湛，如果涉及法律条文的理解，我们再向国家请示这个问题。”

　　林魏继续说，工艺美术大师的评审，我国已是第五次评了。我省也已经有几年没评了。《省长令》已经实施四五年，准备工作也有几年了，应该准备比较充分了。他建议经贸委，根据《省长令》的精神，进一步完善我省第三届工艺美术大师的评审工作，真正评出我省的水平，使它真正能够体现出我省对外省专才的支持厚爱。

　　【部门表态】

　　将认真研究考虑作补救

　　“我自己的哥哥就是深圳工艺美术协会的现任秘书长，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深圳居民，但我看了他收集的材料后，和他谈了整整一晚。”列席会议的全国人大代表麦庆泉一字一句说得缓慢，“为什么要讨论这个问题，为什么形成询问，真正问题在于我们的有关部门违背了政府的原有规定。”

　　“省里已经明确没有广东户籍的工艺美术人才可以在广东参加评审，但省经贸委在制作申报通知的时候却没有执行，反而在通知中明确申报人非户籍人员不能参评，这个问题涉及到法律问题。”他说，之所以会发起今天这场询问，是因为涉及到一个重大问题。深圳是靠全国人民、全省人民支持建设起来的，广东也是靠全国各种各类资源发展起来的。我们深圳过去把外来人口叫打工仔、打工妹，后来叫“三无”人员，都很难听的嘛!现在我们叫他们外来建设者，表达我们的尊敬。“如果对他们不公平，天地良心不允许!”

　　“现在怎么办?要有错必纠!”代表们纷纷点头。

　　麦庆泉建议，政府有关部门在制定新规的时候必须要慎重。首先，要重视行业协会的作用；其次，要在已经有失误的情况下去弥补失误所造成的影响。

　　“我们问题不在于立法不够，而是在于有法不依，执法不严。”麦庆泉说，一方面，希望省经贸委能在全省范围内对各市非户籍的但符合资格的候选人员做一次全面调查，摸清情况，让这些人有机会重新参评。另一方面，希望省政府法制办继续研究如何对工艺美术大师等特殊人才入户广东做出相关的规定。

　　“对，广东能否先行先试，加大人才，特别是像传统工艺美术大师等特殊人才的引进力度，让这种类型的高层次人才也优先落户，共同把广东建设得更好。”省人大代表林慧补充。

　　“很感谢大家的意见，对我们的工作有很多启发，代表的声音对我们的工作是一次促进。“孙镑生诚恳地说，”我们回去后一定认真研究大家的意见，拿出让人满意的办法，并考虑作一些补救措施。”

　　这场别开生面的询问在2个小时后意犹未尽地结束了……

　　本报记者谢苗枫周志坤

　　胡念飞徐林雷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