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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苏永通(南方周末)
大,很大。
这或许是世界第一大会。很难想象,如果在万人大礼堂里讨论起来,会是啥样的一番景象?粗略计算:2900多人大代表,按出席人数2800人计算,每人发言2分钟,每天上下午各开两小时会,不间断的话,会期至少需要23天。
实际上大会最重要的过程——“审议”或者“审查”,是在各代表团的会议中。
代表团全体会议,基本是主题报告式的,很少有互动。3月7日,某团全体会议,先是省委副书记,滔滔不绝念了39分28秒,其中有将近9分钟是对总理报告的赞美,他表示,“完全赞同、坚决拥护”;常务副省长,又滔滔不绝念了32分钟;一位教育界代表,又畅谈了他所提倡的一套新教育理念;一位地方市长讲述边区发展战略……
每个代表讲完,没有任何讨论,中间也未有任何插话。代表们似乎都在“自说自话”,完全跟会议的议程没什么关系,也跟其他代表的发言没有任何关系。
这也难怪,有些代表团的发言是轮流安排的,一人只讲一次,这次没被排上的,只能往下一场排,而许多人,可能只准备了一项讲话内容。所以,我不止一次在后面几天听到:“今天上午,听了温家宝总理的报告之后,我感到非常振奋……”连时间都没改过来?
小组氛围确实就好多了,只剩一个圈,发言也不分先后。3月7日下午,同样是该省的一个小组会上,主持人说:“我们发言麻利点,不要像上午那样。”会场内一阵笑声。这个小组没有省领导。
不过收场却颇为尴尬。会议是3点开始的,4点4分时,主持人、一位省会城市人大主任主动提及:“大家说说计划报告和预算报告吧。”主任带头讲了自己的五点意见,另一代表也作了简短发言。“还有其他代表要说吗?”主持人问。沉寂良久,有人等待片刻后转身离开。“那就散会。”此时不到下午四点半。
这一天,大会原本安排审查计划报告和预算报告,我重点关注预算,但许多代表团会议居然只字不提。而小组会议中,也只是蜻蜓点水般带过。
我的编辑之前有着美好的想象:来自东西部的代表,来自不同领域的代表,对预算会有什么不同的看法?我想一定会有,但我在会场里没听到。
以行政区域划分的代表团,也许不太利于形成对话与交锋。诸如东西部代表通过媒体的“隔空对话”,强调2000亿元债券更应向自己倾斜,当他们面对面时,一定会更加有趣和有益。若是仿照政协,按界别划分,比如,各省的财政厅局长(多为全国人大代表)或是其他经济部门官员编成一个组,集体讨论的话,会是咋样的情景?不妨一试。
一个预算专题做下来,诸如上述的疑问还相当多,非常遗憾。还有个读者问我,这“两会”到底花了多少钱,每年多少预算,我也没搞清楚。
我可能从来没见过那么热闹的场面,也没见识过那么多的规矩。
比如,多数代表团的全体会议和小组会议,即使非开放日,都是对境内持证媒体开放的,但东部沿海某发达省份,我去了三次,每次都被告知“只对省内媒体开放”。
比如说,某团开放日,我怎么举手都没人理。身边的某中央媒体记者拿着张单子,问题、提问顺序和负责回答的代表都已经确定好了,记者没自我介绍,官员脱口而出:“谢谢××记者”,“一二三”地讲出整齐的答案。意外的情况是,财经杂志的同行在某团看到,主持人可能“看走了眼”,请深圳卫视的一位女记者提问,是这样介绍的:“现在我们请这位凤凰卫视的女记者提问……”
就连当你面对一个官员,称呼他的官衔,还是叫他×××代表,我都有些困惑,因为大家几乎不用“代表”这个称呼。
最令我感到错愕的是,我联系采访某市市长,对方居然问我:“要收钱吗?”一些做“专版”的媒体记者告诉我其中的奥妙,但价钱多少,这大概属于商业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