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北京猿人提前27万年“诞生”的证据，得自小小的一粒砂

　　国际先驱导报实习记者董小维发自北京 还记得中学历史课本关于“北京猿人”的动人描述吗？“北京猿人，生活在距今四五十万年前的北京西南周口店。那时候，周口店一带气候温和湿润，龙山上有巨大的洞穴和岩石缝隙。树林茂密，河水流淌，飞禽走兽出没山间……”

　　然而，3月12日发表在英国《自然》杂志上的中美科研人员的一篇论文《铝铍同位素比值(26Al/10Be)测定北京猿人年龄》，却使曾经对周口店的美好描绘遭遇严峻挑战——周口店北京猿人生存年代被考证为距今77万年前，也就是说，北京猿人比我们所知道的整整“老”了27万年。27万年，考古学的时间轴只微微一转，地球却由温润的伊甸园变成天寒地冻的宇宙冰窟。

　　 20年选定石英砂

　　科学家们是从哪儿读出北京猿人的新年龄呢？撰写这项研究成果论文的第一作者、南京师范大学地理科学学院沈冠军教授告诉记者三个字：石英砂。

　　1985年从法国进修回国的沈冠军，就对“北京猿人距今50万年”的说法起了疑心。“我不相信，觉得50万年是被低估了。”他对周口店古人类遗址的研究就从那时开始。

　　沈冠军先后用了“α能谱仪”、“质谱铀系测年法”等各种测年法，来检查周口店岩洞内沉积形成的钙板，但都因这些测年法最多几十万年的测量极限而遭遇瓶颈。

　　直到1997年，美国珀杜大学达里·格兰杰教授建立能突破距今三四百万年地质时间测量的“铝铍埋藏”试验方法，沈冠军才知道，为“北京猿人生活年代可能更久远”的设想终于找到了恰当验证途径。这种方法所需材料就是石英矿物，沈冠军花了近20年才最终选定了这种石英砂。

　　 在美国千锤百炼样品

　　“铝铍同位素比值(26Al/10Be)埋藏测年法”听来玄奥，利用的却是周口店遗址中的普通砂石。砂石中所含石英被宇宙射线击中后，生成铝和铍同位素，两者在地表有其固定比值。当它们随地质运动被层层埋入地下并发生衰变时，比值会随时间推移发生有规律的变化。“铝铍埋藏法”正是通过测量这种变化的比值，探测石英砂“深眠地下”的时间。

　　从2004至2008年，沈冠军就带着学生分四批将采集来的砂石样本，送往美国的能源实验室检测。与达里·格兰杰等人研究通过一个足有两个办公室大的仪器“加速质谱仪”验出这些砂石的真正年龄。

　　“刚挖出来的全是泥巴。”沈冠军回忆说，石英砂就隐身在这堆泥土里。他们先用水把泥巴彻底冲洗一遍，然后用类似于洁厕灵的酸把结块的砂石化解开。接着就是细筛，留下0.2毫米至0.9毫米的砂子。然后将其灌在一个个装满酸性溶液的瓶子后，放在烤香肠机上，加热、滚动一星期，经过磁性的检测，淘汰有磁性砂子，再加上最后一道工序——手工挑选出透明的石英砂。整整四年，才盼到了精确的检测数据。

　　 如何繁衍生存依然成谜

　　如果说50万年前地球已是一片相对温暖适宜生物存活的乐土，那么77万年前，地球却正在遭受一场严酷的冰期。论文的联合作者格兰杰教授认为，北京猿人可能是生活在最为寒冷的环境下的人类祖先，当时周口店的年平均气温大约是在冰点。

　　在这样干燥寒冷的环境下，我们的远祖又怎能繁衍生存下来呢？

　　论文作者之一、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高星介绍说，对于北京猿人是否学会用火，国内外学者一直存在争议。“这次关于北京猿人生活年代的发现可能推动人类用火情况研究，却不能成为直接证据。”高星说。

　　如果真在那样酷寒的环境下不会生火，北京猿人究竟如何生活下去？高星认为，不要小视人类的社会行为，远祖从远古起就已能够群体互助，对居住环境择良而居、对裹身之物加以选择……正是这些认知行为，使人类的智慧代代传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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