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兵败如山倒。”回首60年前渡江战役的日日夜夜，89岁的恽前程将军一语概括了他的战争记忆：经过三大战役，国民党的精华打光了，只剩下二三流的部队；渡江战役，战争进展完全没有预想中的那般艰苦。

　　“但打仗毕竟不是闹着玩，即使有百分之百的胜算，我军也不会轻敌。”恽前程告诉专程赴北京采访的本报记者，为了打好这场关系到国家前途、人民命运的关键之战，渡江部队战前进行了长达三个月的准备。

　　“旱鸭子”跳进冰冷湖水练浮水

　　恽前程1949年渡江战役时任三野24军司令部作战科长。60年前的今天，24军在安徽无为进行着紧张的渡江准备。

　　“部队大部分是‘旱鸭子’，没在水里泡过，很多人没见过长江这样宽的水面，对渡江作战也陌生，顾虑是免不了的。”恽前程笑着说，当时，就有战士说出了担忧，比如，长江“无风三尺浪”，处处险滩，是不是真的？船开到江中被打破了怎么办？听说江猪（江豚）成群成群的，会不会把船顶翻？等等。

　　身为作战科长，恽前程很清楚部队面临的难题。怎么办？他坦率地说，解决的办法就是发扬民主，做大家的思想工作。部队开展了很多座谈会学习会，你一言我一语，摆事实，讲道理，一条一条地探讨对策。

　　不会游泳？赶紧学。“那个时候，在江北，三四月份还很冷，河水更是冰凉冰凉的。”恽前程说，部队在巢湖练兵，士气高昂，不会水的战士们拜船工当师傅，脱光了衣服，叫喊着跳进湖中，有的喝了好几口水，有的直打哆嗦，大家都没停下，十分起劲，“那种精神真是让人敬佩。”到4月份中旬，“旱鸭子”不光学会了浮水，不晕船，还能在船上坐稳，打枪；有的学会划船，能当船工了。

　　“渡江时，部队基本没遇到成群的江猪，被顶翻船的情形自然也没出现。”说着，老将军哈哈笑起来。

　　最远侦察到敌后50公里

　　“不打无准备之仗。”恽前程郑重地说，为了充分掌握敌情，各突击部队推进到江边附近，通过各种形式，对守敌防线进行了侦察，包括对岸的阵地、地形，兵力配备，敌舰、敌机出没的活动规律，回来进行沙盘推演。

　　敌后侦察是惊心动魄的，为了不惊动敌人，部队一般选择了晚上偷渡，或者在敌人未防备的死角潜入江南。“江南的游击队给我们很大的支持，提供了很多情报。”恽前程说，在游击队的帮助下，我们的侦察小分队最远的一次深入到敌后50公里，发现一个重要情况：这片纵深区域竟没有敌人的守卫部队，可见当时国民党军的兵力匮乏到什么程度。不光渡江部队去侦察，炮兵也派出了侦察分队，到敌后侦察了几十次。

　　根据这些情报，部队作出部署，逐渐推进到江边，造船坞，把船只隐蔽起来。“抬船，挖船坞，都是晚上干，天将亮时休息。”恽前程说，指战员很辛苦，每次干完活，衣服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水淋淋的。

　　进南京被席梦思吓一跳

　　恽前程说，由于准备充分，部队在安徽裕溪口至棕阳镇段，一举突破长江天险。5月初，恽前程所在的部队开赴南京，接替35军担负南京城的卫戍任务。

　　“当时南京城内暗藏的特务很多。进城后，部队主要有两个任务，一是警备，二是防空。”恽前程说，那时没有雷达，为了及时发现敌机，“我们用上了最土的一个办法，老远就放出哨兵，从江阴到南京，一路上都有，一旦发现，就通过电话、电报等方式，发出警报，还开展了用小高炮打飞机的训练。”

　　在南京驻守了约40天，恽前程一直住在白下路一处公馆。“刚去就发生了一件好笑的事，我们第一次住公馆，晚上睡觉，往床上一坐，忽然陷了下去，我条件反射似的，一下子蹦起来，真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那叫席梦思，有弹簧的。我们长期战斗在乡村，住小县城也不多，能有张木板睡就不错了，哪还知道什么席梦思！”说到这儿，老将军双手比划着，开心地一笑，眉宇间洋溢着孩童般的快乐。本报记者 于英杰 文/摄

　　英雄档案

　　恽前程将军，江苏丹阳人，1920年生，1937年参加革命，经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等战争。1949年渡江战役时任三野24军司令部作战科长。解放后曾任空军作战部副部长、福州军区空军参谋长等职，参与指挥击落U2侦察机；现居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