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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云章:五四运动中的北京女学生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4月21日17:32   中国青年网

  五四运动发生后,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先生因遭受政府的顾忌,及不满政府对亲日卖国分子曹汝霖、陆宗舆、章宗祥等的袒护,于5月9日,留辞出走:

  我倦矣!杀君马者道旁儿。民亦劳止,汔可小休,我欲小休矣。北京大学校长之职已正式辞去,其他向有关系之各学校各集会,自5月9日起,一切脱离关系。特此声明,惟知我者谅之。

  这封短柬由北京大学学生油印分送至各校后,立即引起很大的震动。在师长方面,工业专门学校校长洪镕、医学专门学校校长汤尔和、高等师范校长陈宝泉及法政专门学校校长等相继辞职离校,北大教职员推派代表谒教育总长傅增湘请求挽留;在学生方面,则屡次召开各校代表会议,谋商对策。政府在这种情势下,不得不有所表示,5月14日,遂有令挽留蔡校长,但同日却另有令挽留曹、陆等。学生当然仍感不满,遂继续开会,非达到蔡校长复职,曹、陆等被罢黜,决不罢休。

  于专上学校继续向政府陈情请愿之际,北京各中学学生也当仁不让,毅然起而响应,与大专学生组成北京中等以上学校学生联合会。15个中等女学校(其中女师已有专修班五科,准备改为高师)虽然没有加入,但却派有代表孙继绪、王仲尧等去出席会议,并不时提供意见,备供该会讨论参考。另外女中学生并筹划成立北京女子中等学校学生联合会。

  由于学生的要求未能被政府所采行,自5月19日起,专上及中等学校(女校不在内)开始全体罢课。北京全城大街小巷,尤其各游戏场所,无不随时可看到讲演或叫卖国货的学生。25日,教育部下令各校校长会同教职员督饬学生,限于三日内一律复课。警备司令部、步军统领署、警察厅则派出大批军警,严厉驱逐街头活动学生。6月1日,大总统下令两道,一替曹汝霖等辩护,一谴责学生。于是军警对学生的取缔与驱逐,更趋严厉,一时街头学生活动因而绝迹。

  学生对政府此种一味袒护国贼,压迫爱国宣传等措施,当然益增激愤。遂秘密议定于6月3日恢复街头讲演,如遭逮捕,则次日加倍派人,直到所有学生被捕尽而后已。3日上午,学生按决议进行,军警则依命令逮捕,至晚已捕去一百七八十人,旋送往北大法科拘禁,化学校为囹圄,从此开始。4日,学生仍按原议进行,又遭逮捕,一日之间,被拘禁者达七八百人,北大法科已不能容纳,一部分复被送往理科。就在这情势非常严重,各界深虑学生爱国运动势将难以为继的时候,一支生力军——北京15所中等女校的学生,突然起而增援。

  于5月间北京男学生罢课宣传游行请愿进行得有声有色之时,女学生却天天在校上课,从表面看来,好像一切都十分宁静,实则她们的内心,与男学生并无不同。她们所以没有迅速采取和男校学生一致的行动,是因为受到许多条件的限制。譬如:

  (一)她们求学的机会非常难得,她们能读到中学,在当时已经是非常幸运了。她们必须把握时间,努力用功,方可不负宝贵的良机。不到万不得已,她们决不愿参加罢课游行,以免妨碍学业。

  (二)当时社会一般心理,总认为女孩子不应抛头露面。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如果到街头和男孩子混在一起,无论有什么理由,都是说不过去的。所以一般家长对女学生的管束都是特别严格,除了上学之外,总是禁止她们单独外出。

  (三)当时女师范已设有专科,行将改制高师,人才众多,声望亦高,所以其他各女校的活动,无不以女师的马首是瞻。而女师校长方还先生,为人温和保守,据说又新得政府授给五等嘉禾勋章,自极不愿学生有与政府敌对的行动。是故于五四运动发生以来,就一面命教职员对学生严加约束,一面通知各家长决不允许学生有罢课行为,学生如果违犯,即请家长领回,宁肯将学校解散,校址交还政府,绝不让女师为学生运动的场合。

  (四)当时北京15所女校中,除女师附中等三校外,其余如培华、慕贞、度志、燕京等12校都是教会所办。一般教会学校的主持者,一向多是尽量避免学生参加校外种种活动。

  由于以上种种原因,学校当局与学生家长有意无意之间,形成一配合,再加上女生本身的困难,自然使她们的活动,大受拘束。

  6月3日,军警大批逮捕街头宣传与叫卖国货学生的消息传到各女校,她们感到已忍无可忍,决定在4日下午列队到总统府去请愿。4日午后1时许,女师全体同学在大礼堂开会,由评议员(当时各校多有评议会,其性质略同于后来的学生自治会。女师评议会有评议员七人,陶玄、孙继绪、吕云章等均为评议员)陶玄主席,并有各女校代表列席。会议开始后,一面由主席报告学生被捕及北大被军警包围的情形,一面推定孙继绪等撰写请愿书,并作整队出发的准备。

  会议即将结束,请愿书尚未写好,有人来报告附中学生来到。她们的队伍很长,由劈柴胡同直排到东铁匠胡同,先头已经到达女师的后门,要女师同学赶快加入。这时候,学校为防止同学们参加请愿,前面的正门早已上锁,所以大家便赶快排队,准备由后门出去。突然吕云章看到舍监夏连芳先生往后门跑去,她立刻高声大喊:“夏先生要去关后门啦!我们快走吧!”大家听到喊声,也顾不得排队了,一窝蜂似的离开礼堂,但跑到后门时,门上已经上了一把大锁。那是两片很厚的木门,做得非常坚固,大家正感束手无策,一位据说曾练过拳术的黄淑范同学,率先用她的肩膀去掮摇,大家立即上去帮忙,外边附小的女教员也参加推拉,就这样在内外合力之下,很快的两扇大门便被拖下来。

  大家冲出大门后,自动的两人一行的排起队来,紧接附中队伍的后面,向总统府进发。一路上看热闹的行人,大都驻足观看,现露出奇异的眼光。许多军警跟随着队伍在旁边监视,但却没有阻拦,也没有逮捕。直等队伍到达总统府前的铁栅栏外,才受到警卫的阻止。经说明来意,府中准许各校推派代表进去,但这时却发现请愿书没有带出来。原来大家冲出后门的时候,请愿书还没有写好,孙继绪同学等只好暂留在那里继续写,准备写好后随后赶上来。但等写完后,学校已经迅速的把后门修好,又关起来,她们无法冲出,只好在学校里等。直到由总统府前派回去的同学到达,才把这份请愿书从门下递出,再拿到总统府前,交代表们向总统呈递。

  可能是故意的安排,代表们进入总统府后,方才获悉总统徐世昌不在,由秘书陈子厚代表接见。代表们也无可奈何,便把15女校同学来此目的,向陈秘书说明,把请愿书交给他,请他一并转达。他们提出的要求大略为以下四点:

  (1)大学不能作为监狱,请从速释放被捕学生。

  (2)不应以对待土匪的办法对待高尚的学生。

  (3)以后不得命军警干涉爱国学生的演说。

  (4)对学生只能告诫,不能拘禁虐待。

  陈秘书允许三日内答复,然后各校同学才列队而回。

  各女校学生在这次请愿中,一切都表现得非常良好,深得各界的赞许与同情。那时候刚换夏季制服,女师师范部学生一律是淡灰裙、淡灰上衣,专修科学生则是蓝布褂、黑裙子,后头一律都梳一个髻;附中的学生也是淡灰裙、淡灰制服,头上则是左右一边梳一个小髻。队伍从下午1时后陆续出发,到总统府前变换队形排列站立,等代表们向军警交涉,等派人回去取请愿书,又等代表们进总统府去陈情请愿,好几个钟头之久,没有一个人坐下休息。尽管那天狂风猛吹,飞沙走石,每个人的头上脸上身上都加了一层黑灰,好像煤球一样,而且回校时已经黄昏了,但各校的队伍仍然秩序井然,没有人随便谈话,也没有人脱离队伍。

  女师同学回校后,听说方校长获悉学生冲出后门去参加请愿的消息,即行通知教职员开紧急会议。会上他表示对学生此种行动甚为不满。国文专修班的一位导师陈钟凡先生提议,是否可以派人把学生劝回来。方校长本来就疑心学生活动,陈先生可能在暗中鼓动,听到他的发言,立刻很生气的说“道不同不相谋,合则留不合则去”,于是陈先生立即拂袖而去,另外一位吕凤子先生也当场表示对校长的态度不满,辞职退席。会议不欢而散,方校长便到教育部辞职去了。学生家长则纷纷来学校去看望他们的孩子,直到见面后问明了一切情形,才放心回家。

  方校长提出辞职虽然未被批准,但他却通知学生家长,要他们把学生领回,否则出了问题学校不负责任,于是家长们便都到学校来领学生。但这时大家已经约好了,谁都不回去,一定要留在学校里,谁回家谁就是汉奸。所以尽管会客室里坐满了家长和他们的女儿,但他们费尽了唇舌,想尽了方法,希望他们心爱的孩子能跟他们回家,以免再涉及任何游行或请愿的危险,却一点效果都没有。谁也想不到即使那些平时在父母面前一向很乖顺的孩子,现在也变得如此倔强而不能说服。张曼均同学的母亲素来最有办法,也最痛爱她的女儿,因此平时张同学对她母亲的话可以说是百依百从,但这一次却失败了,她用尽千方百计,张曼均就是不肯回家。

  由于这一次盛大的团体行动,使各女校无形中打破了一向的藩篱。各女校的同学都来帮女师同学挽留校长,她们说:“为什么我们的校长都不辞职,只有你们的校长辞职呢?”同时,男校的活动,女校也开始参加了。因为政府不肯惩办曹、章、陆,虽已下令释放被拘禁在北大法科和理科的学生,他们却拒绝出来。6月8日晚,各校学生代表集会,决定自10日起,全京中等以上学校学生同往总统府前痛哭,此一会议即有各女校代表在内,而且各女校学生也决定参加。10日上午,大家正准备出发,接到政府电话,已有令准曹汝霖等解职,这项痛哭的计划,才因而停止。从此以后,女师等校也开始请胡适之、蒋梦麟等诸先生讲演,社交开始公开,男女交朋友也已不再被视为特殊,妇女界的思想与社会风气都大为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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