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汶川初中生蒲红伦:到不了的地方是远方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5月07日15:25  《方圆法治》杂志

  □文/本刊记者陈景平田骁

  □图/本刊记者张昊

  4月26日,周日,成都市成华区青龙路781号,汶川县七盘沟乡中学异地复课校区。

  二楼的教室门口贴着一张钢笔画:悬崖边,一公一母两只麋鹿,母鹿双膝下跪,两眼凝视前方,公鹿站立,昂首,远 眺。

  鹿的对岸是一片空白。

  画工稚嫩。

  画的标题是《到不了的地方是远方》。

  七盘沟中学初三学生蒲红伦身材单薄颀长,头发暴起竖立,像一只受惊的刺猬。他说那是每次洗完澡后用同学的吹风 机弄的。

  蒲红伦刚刚参加当地青少年中心组织的一次活动回来,这次活动的主题是学会信任别人。

  对于七盘沟中学的学生来说,这是难得的一次走出校园的机会。

  学校副校长孟坤富向记者介绍说,自从去年7月七盘沟中学成建制地迁移到成都异地复课之后,为了保证学生的安全 ,他们的外出是被严格禁止的。

  毫无疑问,这次活动对于蒲红伦和他的同学来说,是快乐的,但蒲红伦说,说到信任,在地震后他就有了。

  那是地震后徒步到他们村里的部队给予的:战士们为了救出同学的父亲,在河沟里的塌方中刨了三天三夜,有人指甲 盖都翻转过来却依然没有停歇;为了让村里人不挨饿,他们又徒步十几公里背米进山,有人甚至累到虚脱。

  他们是值得信任的人。

  教师的两个角色

  对孟坤富来说,孩子们来到成都之后,让他头疼的事情分为两个时期。刚刚搬来的那段时间,孩子们对于家的思念让 自己和老师们心疼不已,有些女孩子甚至整夜哭泣。一个男孩子总是问他同一个问题:什么时候过年?而那时,不过7月。因 为来的时候,孩子的家长都这样告诉他们,过年了,你们就能回家了。孩子们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之后,安全问题又让老师们 彻夜不安:一方面担心孩子们偷偷跑出校园,另一方面就是孩子们因为水土的关系,生病的不在少数。

  在这里,所有的教师都必须承担两个角色:老师和家长。

  孟坤富说最初的时候是计划要在这里待上三年,2009年春节后他得到消息,汶川的学校全部将在2009年9月 1日之前建好,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但蒲红伦却不这么看。

  蒲红伦说,刚刚来到成都的时候,经常梦到家里的房子,山上的鸟,水里的鱼,还有和自己一起玩耍的小伙伴,那个 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在成都生活这么长时间,成都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也并没有感觉,电视上看到的画面不过是一 张图片。

  在那时,成都就是远方。

  当远方被踩在自己脚下的时候,仿佛不再真实。刚开始的那一段时间,在新校区的操场上,蒲红伦经常会无意识地跺 脚。

  蒲红伦说,现在,他最迷成都的高楼,最想看看那几十层上百米的玻璃幕墙里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生活。

  到了现在,如果要选择是回到家乡还是留在成都,蒲红伦毫不犹豫地回答:“留在成都!”并且补充说,“他们(同 学)也都会这样选”。

  蒲红伦期盼,汶川七盘沟那美丽的山里面那漂亮的新的教学楼施工的进度慢一点,再慢一点。

  那时,他的远方是成都,现在,“我的远方是北京”。

  地震给了蒲红伦和他的同学前所未有的苦难与伤悲,固有的生活也发生了无法想象的改变,但这种改变却不是地震给 予的,而是爱。

  “于是,我就有了信任。”

  学生们围在朱康群身边

  周渔的火车

  在七盘沟中学成都教学区的23名老师中间,朱康群是哭过最多的人。

  2008年7月,汶川所有学校异地复课之后,朱康群来到了成都,在汶川另一所乡中学当老师的丈夫却远去了西昌 。

  所有异地复课的学校都明文规定,所有老师的所有休假一律取消,没有周六周日,即便到了寒暑假,只要班上还有一 个学生没有离开学校,老师就不能走;只要还有一个学生还留在学校,校领导便不能走。

  汶川县教育局副局长黄万才告诉记者,在汶川,学生异地复课之后,夫妻俩都是老师又都分在不同学校的有163对 ,还有的孩子还在第三方,用当地话说,这叫做“一家人分了三个锅(做饭)”。

  朱康群家里就有了三口锅。

  到了成都之后,朱康群就经常对着孩子的照片哭,在办公室,有老师也见到她突然莫名地流泪。

  一次到火车站接一个学生,朱康群看到一辆辆的火车奔驰往返,就想这里的火车,哪一辆是我能坐的呢?

  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的梦里,朱康群都能梦到火车,在火车上,她抱着儿子,孩子在自己的臂弯里香香地睡觉,在 西昌火车站,接车的丈夫在站台上挥舞着手臂。

  他们在站台上久久地拥抱。

  事实上,朱康群知道,那里没有一个座位属于自己。

  朱康群知道,在这所异地的学校,在她当班主任的这个班里,有四十个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需要自己照顾,在这个时 候,她就是这些孩子的母亲。

  那一刻,朱康群对每周能坐着火车去约会的周渔有着如此的嫉妒。

  另一种温暖

  朱康群接来的那位同学生病了。

  那是一个夜晚。

  朱康群领着孩子要去看病,刚到附近的一家医院,没想到孩子却提出来要去华西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因为之前孩子在 家里生病的时候,父母只带孩子去这所医院看。

  在震前,这孩子的家庭条件很好。

  朱康群没有试图说服孩子,而是带着孩子去了华西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满足了孩子的要求。

  孩子的病很快好了。

  朱康群在整理办公室的时候发现了孩子的病历和看病的发票,于是,她把这些交给了正好来办公室的一位同学,要她 交给那个孩子。

  这一周周末,在这孩子交上来的周记的文字中,朱康群发现了异常。

  孩子在纸上倾泻了对朱康群的不满:对于朱康群送还她的病历和发票,孩子解读为“催她还钱”,而这个行为,“严 重地伤害了我的自尊”,文字中甚至还有着颇为不敬的言辞。

  朱康群说当时自己被气得“浑身发抖”。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

  这是一帮劫后余生的孩子。

  朱康群把孩子找来试图与她交流,但孩子拒绝开口与她对话。于是朱康群开始了与她的文字交流。当孩子知道自己是 误会之后,很坦然地向老师道了歉。

  2009新年的时候,这孩子送给了她一张自己做的贺卡。

  对于这个结果,朱康群很欣然:自己的孩子不在身边,但这些孩子给了她另一种温暖。

  很快,学校领导察觉到了朱康群以及和她有类似情况的老师的心理。学校在不多的办学经费中挤出一笔钱,在他们借 用的教学楼旁边的宿舍里租用了三套单元房,分配给三位有需要的老师。

  朱康群就在此列,于是,她不用再住在集体宿舍了,于是,她接来了自己的婆婆和儿子。

  现在,朱康群最想念的就是远在西昌的丈夫了,她说自己还是经常有一种幻觉:能够经常像电影里的周渔一样,带着 儿子去西昌与丈夫团聚。

  朱康群说,她喜欢听火车的汽笛声,喜欢听火车车轮与铁轨碰撞的“哐哐”声,那声音,在自己的心里就是最美妙的 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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