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大学生愿去农村修路？部分村官备考公务员想“撤退”

　　大学生莫把到村任职当跳板大学生村官未来的一些猜想

　　大学生村官系列报道之一

　　刘朝华不知道自己的路在何方

　　计划选聘1万名大学生村官，却吸引了6万余名高校毕业生报考，这是我省刚刚结束的大学生村官考试。在众多高校学子对村官一职趋之若鹜的同时，我省首批聘任的2000名大学生村官，到农村不到半年，部分人就感到迷茫并萌生退意了。“到农村的广阔天地，大有可为”，现实中，大学生村官真的成了建设新农村的骨干力量吗？他们真的能安心在农村大展身手吗？为此，我们走访了部分大学生村官，还原了他们在农村真实的生活状态。

　　禄劝县雪山乡拖木泥村委会办公楼前的墙壁上，用粉笔写着，“因欠施工方款，愿将此房出售。”27岁的刘朝华站在二楼宿舍前，看着那则告示说：“要是卖出去，我就不知道住哪里了。”作为雪山乡唯一的大学生村官，刚到基层几个月，刘朝华就开始迷茫了。他说：“开村官座谈会时他们说，到农村的广阔天地大有可为，我却不知可做什么。”

　　“城里孩子肯定受不了”

　　出禄劝县城朝轿子雪山方向一路前行，便是到雪山乡拖木泥村。这条路非常难走，狭窄陡峭不说，道路边的山还经常出现滑坡塌方。车子在大山里驶了近5个小时，一路上，几乎看不到任何人烟。晚上十点多，终于到了雪山乡，这时，刘朝华还没睡觉。“我都要到晚上12点多才睡，白天做的事儿少，睡早了也睡不着。”刘朝华笑着说。这个27岁的小伙是拖木泥村唯一的大学生村官，今年元旦刚到任。对于现在的工作，刘朝华说，自己从没想到会来这里。“我是禄劝九龙人，高中是在禄劝三中念的。5年前，我有一次来爬轿子雪山，爬了三个多小时，累趴了。当时我就跟自己说，我以后再也不来这个地方了。没想到，现在却在这里工作。”说到这里，刘朝华无奈地笑了笑。其实，2007年从湖南吉首大学毕业后，他在昆明曾有过两份工作，一份是在乳业公司做销售，一份是在药品公司做药检，工资都在2000元左右，但他总想着换份更好的工作。辞职后才发现，工作其实不是那么好找，2008年看到云南招第一批大学生村官时，抱着试试的想法，他报考了禄劝的村官，没想到考上了，后来被分到了雪山乡。

　　“雪山乡是禄劝条件最艰苦的一个乡。不过，幸好我是在农村长大的，要是城里的孩子分到这里，肯定受不了。”他说，来这里旅游还可以，风景好，空气也好，但要想在雪山乡生活，“真的太艰苦了，自然条件太恶劣了。”的确，雪山乡的街道上，除了两三家饭馆旅社，几乎没有任何休闲娱乐场所。在刘朝华任职的拖木泥村，下辖8个自然村，每个自然村都坐落在山谷中间，从村委会到各个村，没有道路，只能靠步行，近点的村子十几分钟就走到了，远点的则要走上两三个小时。

　　“农民很难接受新知识”

　　刚到雪山乡的那天，刘朝华记得很清楚，2009年1月1日，刚好是元旦。刘朝华的身份是村委会主任助理，具体工作内容是什么也没人讲。刘朝华说，村委会共有13名工作人员，但由于主任村支书等都是当地人，平时都在自己家忙活。因此，整个村委会一幢两层的办公楼，12间房子里就住着刘朝华一个人。村委会也没有食堂，刘朝华自己买来锅碗瓢盆做饭。每天，几点起床几点睡觉几点吃饭，都没人管，他说：“孤独得要死！”

　　“我是雪山乡的第一个大学生村官，要是不做出点什么，雪山乡以后肯定看不起大学生。”刘朝华说，他很想在3年的聘期过后，雪山乡能和现在有所不同。因此，刚到村里，刘朝华非常积极，每天走访农户，问农民们需要什么。还三天两头地往农科站、林科站、乡政府跑。可很快，刘朝华发现事情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农民很难接受新知识。单靠我一个人，把嘴巴说干了，他们也不相信。说到种植养殖，他们还是相信祖传的老一套。”刘朝华还举了一个种苞谷的例子，拖木泥村的农民是套种，在两行苞谷间搭种上黄豆。“他们以为这样很好，一块地又能收苞谷又能收黄豆，其实，这样两种植物都长不好。我去劝他们，人家根本听不进去。”

　　他去劝说的那两家还是刘朝华觉得关系处得挺好的农户，其他人家，他更是没勇气去劝说。乡上的领导建议他自己弄块试验田，用实践来劝农民改变观念。对此，刘朝华说：“我可以从农民那里租块地种苞谷，但在这里农业都是靠天吃饭，偶然因素太多了，万一遇上旱灾虫灾什么的，收成也不见得好。”拖木泥村非常贫穷，农户只在地里种苞谷和土豆，除了解决温饱问题外，几乎没有任何经济收益。在刘朝华的家乡九龙，农民都在地里种果树，收益远远大于种粮食作物，于是，刘朝华劝村民在地里顺便种上一些果树，一位老乡反问他：“好好的地里我为什么要种树？树根长得到处都是，我还怎么种苞谷？”

　　“我想弄一个养鱼基地”

　　村民的思想难以转变，刘朝华就把心思放在乡领导身上，“要是能劝服领导接受先进的知识和技术，再层层推广就简单多了”。“书记，咱们后山上好多树可以做景观树，多采点这些树种，以后能带来一大笔经济收益。”刘朝华找到乡上的书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个想法很快得到了书记的支持，他雇了几个村民，跟着刘朝华上山采树，遇到大点的树，就整棵移栽。忙碌了几天后，终于，在村口的地上，移栽了七八百棵三角枫、五角枫等景观树。现在，90％移栽来的大树已经成活，长出了翠绿的枝叶。每天，刘朝华都会来地里看看，他计划着，移栽的大树不卖，让村民看看什么是景观树。幼苗长大后再卖，争取发展成一个苗圃基地。在这个苗圃基地里，还有200多棵红豆杉，这是一种非常珍稀的树种，市场价格非常昂贵，为了扩大红豆杉的种植规模，刘朝华还学会了绿枝扦插这种快速育苗技术。“把枝条插在土里，根部很容易长霉菌，只要用点农药就可以了，我跟他们说要买农药，但他们嫌麻烦，没去县上买，红豆杉的成活率自然就低。”刘朝华无奈地说。

　　现在，刘朝华又有了新的打算，他想弄一个养鱼基地。“整个拖木泥村没一个鱼塘，村民吃鱼都是从外面买来的，很贵。雪山乡的水资源很丰富，有5个小型水电站，我还是想弄个鱼塘，技术上比较有信心，我自己学的就是生物工程。”不过，这个项目需要资金，到底能不能实施，他自己心里也没谱。

　　想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在这块土地上做出点什么，刘朝华越来越没信心。“很多方面受限制，村民们的思想很难改变，想做什么也没资金。之前在大学生村官座谈会上，他们说投身到农村的广阔天地，大有可为，我真的不知道我能做什么。”闲暇之余，刘朝华喜欢爬山，花两三个小时爬到山顶后，什么也不做，就那么定定地望着远方。

　　5月27日中午，一个同学打来电话询问刘朝华当村官的感受，他在电话这边苦笑，“你怎么也要考村官？你还是好好想想，现实跟你想象的不一样……” 本报记者 武艺漩 毛翠/文 刘凯达/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