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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武隆山体垮塌背后:民众认为滥采系事故元凶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6月15日02:13  华商网-华商报

  重庆市武隆县铁矿乡鸡尾山垮塌,72人被埋地下。这次事故是自然灾害还是人祸?目前尚无定论,政府方面倾向于自然灾害,不过,当地许多群众并不这么看,他们认为,多年来滥采滥挖矿产、环境被破坏是造成事故的元凶。

  灾害发生后,重庆市安监部门对存在地质滑坡隐患的非煤矿山进行了危险性评估,以确保安全。

  也许,这种防患未然的态度才是真正对安全的重视。

  很多人都说,鸡尾山垮塌的时候,那一声响并不特别巨大,但天地从此变了模样。

  6月5日下午2时50分左右,重庆市武隆县铁矿乡红宝村3组63岁的村民黄明碧坐在家门前,这里地处深山,一片静谧。突然,轰隆隆的响声传来,尘土漫天,鸡尾山危岩垮塌了!巨岩碎石一路狂泻,直冲到离黄明碧家房子几米远。老人在这天地之威中目瞪口呆,片刻后,她猛然想到,鸡尾山危岩下边的铁矿被埋了,那里边可有好几十号人呀!还有那十几家住家户,估计也遭遇不测了吧?

  危岩塌了 72人失踪

  下落不明的72人包括在垮塌体冲击带居住的村民12户21人、移动公司基站架线工人2人、采矿工人45人(其中井下作业27人、地面作业18人)、过路农民3人、过路教师1人。

  大约十几分钟后,在重庆一家广告公司打工的红宝村青年陈铭接到舅舅的电话:“鸡尾山塌了,埋了很多人,你的家被埋在底下,你父母当时就在家里。”

  陈铭的家就在鸡尾山危岩下,与鸡尾山危岩隔一条小河,相距大约百十米。

  鸡尾山危岩真的垮塌了?陈铭的心里“咯噔”一下,多年来的担心突然变成了现实。悲剧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他急忙请假,从重庆往200公里外的家中急赶。

  此时,十多位附近的村民奔向事故现场,开始了力所能及的救援。他们用手先后挖出了3名崩塌体浅层地表下的伤员。

  5个小时后,武隆县消防大队全体出动赶到现场。驻渝部队、武警、消防、医护、公安等1500多名抢险救援人员也随后赶到。

  权威部门后来宣称:武隆山体初次崩滑约150万立方米。崩滑后,崩滑体高速往下斜冲,形成600余米长的巨大滑体,冲移过程中引发了更大的滑坡,构成滑坡体总量超过600万立方米。从山的一端到另外一端,就像气垫船滑行一样快,把相对的两座山基本上合并起来,填满了两山之间数十米深、200余米宽的深沟。

  陈铭坐长途车到达距铁矿乡50公里的地方下了车,找当地朋友借了辆摩托。在漆黑的深夜里,在崎岖的山路上,向着遭逢大难的家园疾驰。当晚12时,他到达红宝村,这里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峡谷被垮塌的岩石填满,他的家,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陈铭一屁股坐在地上,心在流血,却哭不出声来。

  当晚,没了家的陈铭就躺在树林里,熬到天亮。

  次日,有消息传出,中央政治局委员、重庆市委书记薄熙来,市长王鸿举连夜赶到了鸡尾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张德江也抵达事故现场指挥救援。

  这次灾害共导致72人下落不明、8人受伤。下落不明的72人包括在垮塌体冲击带居住的村民12户21人、移动公司基站架线工人2人、采矿工人45人(其中井下作业27人、地面作业18人)、过路农民3人、过路教师1人。陈铭的父亲陈先福、母亲田时美就在这72人中。

  陈铭明白,除了井底下挖矿的27人还有一线生机外,另外“失踪”的45人应该没有什么希望了。即便是那27名矿井中的矿工,活着出来的希望也很渺茫,因为井口被埋在80米下。

  铁矿违规开采之祸?

  “这场灾难是由于铁矿违规开采、过度开采造成的。”几名失踪人员家属表明他们的观点。不过,目前来自政府部门的权威声音还是倾向于事故是因为自然灾害。

  6月6日晚9时40分,本报记者赶到了铁矿乡场镇。这里距离事故地点只有不到30分钟的路程。

  街道上停满各种车辆,和双眼红肿、接近绝望却又苦守着一点希望的失踪人员家属。

  “这场灾难是由于铁矿违规开采、过度开采造成的。”几名失踪人员家属表明他们的观点。当然,在有些人眼里,这种质疑有点武断,而且,和有关部门目前的看法也颇有抵触之处。

  已经被埋在地下的铁矿有80多年的历史。据说1924年就有人在这里采矿。1950年左右,成为重庆钢铁集团的下属铁矿,1969年又归属重庆市涪陵钢铁厂,再后来成为国营三联采矿场,直到2001年停产。2002年,铁矿乡幸福村的舒先永出人意料地在这里开矿。据说他获得了三联吊装运输公司共和铁矿的采矿权,并与人合伙成立了共和采矿场。

  有一个事实当地人都了解。2001年,位于铁矿上方的鸡尾山山体出现裂缝,经地质部门鉴定为危岩区。武隆县政府决定,搬迁处于危岩下方的铁矿乡政府和附近群众,同时令三联采矿场撤出,注销其在此地采矿的资格。但因为当时需要搬迁的居民家庭超过30户,武隆县政府拨款用于农户搬迁的金额却只有2万元,每户搬迁补偿不到1000元,因此最终按要求搬走的人并不多。

  当地知情人士提供的一份铁矿乡政府文件(铁矿府信访初[2007]7号文)清楚地记载了鸡尾山被认定为危岩区的事实:鸡尾山是武隆县政府1994年测定的武隆县四大危岩灾害区之一,属于重点危岩监护区。

  1998年危岩裂缝最大裂口宽2米,最小裂口宽0.5米。

  1999年,最大裂口2.2米。

  2001年5月,最大裂口宽仅1米,最小裂口汇合,但新增两条裂缝,一条500米,最大裂口宽0.72米,另一条长200米,最大裂口0.99米,并有多处纵向裂缝,说明岩缝在下沉裂变。

  2001年6月,经地质专家鉴定:危岩正处于发育期,极易发生塌崩灾害。武隆县政府作出决定:搬迁处于危岩下方的铁矿乡政府和群众。铁矿乡铁匠沟采矿场、其他个体采矿场,以及涪陵三联吊装运输公司共和铁矿场,全部被撤出,并注销它们在此地的采矿资格。

  2005年7月18日,鸡尾山发生山体滑坡,坍塌1.1万立方米,变形体500万立方米。随后,当时的县长亲自督阵,政府对这些留守住户实施了强制搬迁。

  失踪人员家属之所以把事故铁矿作为他们质疑的靶子,有他们自己简单却又直观的思维。2001年就因安全原因被迫停产的铁矿,后来怎么又恢复生产了呢?更何况,住户实施搬迁后,共和采矿场的生产热火朝天,政府只担心住户的安全,就不担心铁矿的安全吗?

  因此,这个铁矿的合法性一直受到强烈质疑。并且,铁矿场对当地环境造成的污染,也让村民意见非常大。据了解,2001年起,该矿所在地的红宝村就和这个矿进行交涉,要它对过度开采造成的山体垮塌负责。2005年更是发展到全村20多户村民联合上告,最后,矿方赔偿补贴24万元息事宁人。

  不过,目前来自政府部门的权威声音还是倾向于自然灾害。

  在6月7日的武隆山体垮塌新闻发布会上,重庆市政府副秘书长艾扬称,事故地的铁矿是合法开办的,年产能在1.3万吨左右。该铁矿的安全生产许可证到事发时仍然有效,至于其他证件是否存在缺失或过期,目前仍在进一步核实当中。山体垮塌具有典型突发性,严重地质灾害的特征非常明显;被埋矿山系合法开办,拥有合法资质;事发当天没有“明显刺激山体”的“人为作业”。

  这种言论并没有得到失踪人员家属的认同,也受到了媒体的质疑。6月9日,艾扬再次表示,现在是救人的关键时刻、紧急时刻,我们的任务就是全力救人,这个比其他的议论更重要。所有的议论和疑点,随着专家的科学研判、论证都会得出明确的结论。重庆市政府新闻发言人周波也对媒体称,若有问题,政府绝不姑息,会给老百姓一个交代。

  铁矿老板舒先永其人

  舒先永开铁矿,吸纳了当地80多个农村劳动力,这些人每个月可以挣上1500~2000元的工资。这个实惠也让舒先永在当地赢得了一定的口碑。

  然而,当灾难发生后,舒先永的那一点口碑也就随着这巨大的悲痛烟消云散

  鸡尾山危岩垮塌,造成72人失踪。经济损失超过6亿元。垮塌事故中饱受争议的共和采矿场老板舒先永由此进入公众视野。

  事故发生之后,舒先永被当地警方控制。对于他的议论和猜测很多,但都无法得到他本人的确认。但人们还是不厌其烦地向记者介绍着这个人。

  舒先永现年42岁,武隆县铁矿乡幸福村双龙组人。他在当地的铁矿中学毕业后回家务农,后来进入乡里的集体企业铁匠沟采矿场,从普通工人干到会计。2002年,舒先永取得了已废弃一年的三联铁矿的开采权,从此发迹。

  有媒体在调查中发现,当时,舒先永并没有成立新的采矿公司,而是借用了涪陵三联吊装运输公司共和铁矿的“壳”,成为该矿法定代表人。2006年11月21日,也就是涪陵三联吊装运输公司共和铁矿被注销前6天,舒先永成立了个人独资企业武隆县共和铁矿场。这两个矿场经营的是同一个矿井,也就是这次山体垮塌被埋的矿井。今年4月27日,武隆县共和铁矿场的采矿许可证已到期。

  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资料,也许说明不了什么问题,采矿许可证到期也许可以补办。但当地群众一直放不下的疑问还是那个问题:危岩之下、已经停产的铁矿怎么又成了舒先永的摇钱树?

  对于这个问题,当地人有各种各样的猜测。一个比较流行的说法是:舒先永有一个干爹在县政府某部门任职,他应该是通过这个关系取得了采矿手续。在武隆县的贴吧内,网友们发的帖子中也多有这种议论。他们建议调查机关将这作为一个重点调查方向。

  这传说中的“干爹”当然也只是舒先永拿到铁矿开采权的一个因素。舒先永本人的善于交际、精明能干应该也是一个原因。

  发家致富之后,舒先永在县城买了房子,把家搬了过去。

  舒先永开矿,很是赚了些钱。很多矿工算了这么一笔账:前两年铁矿行情好的时候,一吨铁矿的利润在二三百元,而舒先永的这个铁矿日产100吨左右,一天也有两三万元的利润。

  对舒先永抱有同情心的人说:“65”武隆山体垮塌,舒先永也是受害者。在这起事故中,舒先永的弟弟舒先友也被埋。此后,被警方控制的除了舒先永本人外,还有他的妹夫杨运江。

  舒先永的父亲舒守权目前还住在幸福村双龙组。6月8日上午,记者冒雨找到他家,只见到几位政府干部。这几位干部说:他们担心舒守权有什么想不开,过来给他做思想工作的,但没有见到舒守权。次日记者再次去找,干脆铁锁上门。6月9日晚,记者第三次来到老人的家,一位老人在家,但他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就是舒守权,尽管旁边有人指认就是他本人。

  可以看得出,老人的思想压力确实很大。

  但有消息称,此前有记者曾经采访到舒守权,他声称:舒先永开矿,“真没赚到什么钱,大头都让别人拿走了”。

  舒先永开铁矿,对当地的村民来说,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他吸纳了当地80多名农村劳动力,让这些人不必远离家乡,每个月可以挣上1500~2000元的工资。这个实惠也让舒先永在当地赢得了一定的口碑。

  然而,当灾难发生、72人下落不明甚至遇难时,舒先永的那一点口碑也就随着这巨大的悲痛烟消云散。“65”事故发生后,愤怒的遇难者家属由于找不到舒先永,就来寻其父舒守权。无奈的老人只好一再解释:“我儿子开矿手续是全的,你们有什么事去找政府。”

  而这时,人们也开始追溯这些年来舒先永在开采铁矿过程中的种种违反安全规定的行为。这一点,对共和采矿场非常不利。

  6月6日晚,在共和采矿场打工的幸福村村民徐奎告诉记者:矿井中过度开采严重,甚至连保安柱都采没了。

  所谓保安柱,就是采矿时留下用来支撑山体的支柱。据徐奎说,按照矿工们的解释,作为安全保障,开采铁矿石不能将整个山体采得过于空洞,开采时需要在矿洞内将一些天然铁矿巨石凿成支柱,来支撑住整个矿洞,防止矿山坍塌,这个支柱就是保安柱。一般是采六留四的比例,采空的地方还要用泥石钢筋回填。按照规定,矿井中的保安柱直径应该在4米左右,以前也确实是这样留的。但最近一年来,老板为了利益最大化,让矿工们把保安柱一再“削”细,甚至干脆就全部采完,而代之以木柱支撑。“这怎么能保证矿洞安全?真是太胆大了!”6月8日,另外一位矿工舒守万在记者面前自问自答。他和铁矿老板舒先永同族,按辈分还是舒先永的族叔。在这次灾难中,他的弟弟舒守民,妹夫徐大学、表弟陈云文“下落不明”。

  据称,用来代替保安柱的木柱就伐自附近的山上,这也破坏了当地的生态环境。

  重庆2000多非煤矿山体检

  “鸡尾山危岩,政府重视了十多年,最终却还是没有避免悲剧发生,这实在是很遗憾!”一位当地政府干部感慨。

  6月7日中午,数百人在事故现场进行着艰难而危险的救援。而山下的铁矿乡政府门前,已经被数十名失踪人员家属围堵。他们拉着横幅,流泪哭诉,要求严查责任人。

  谁应该为此事负责?这些失踪家属人员认为:谁拥有了危岩之下的铁矿开采权,是谁让开采者拥有了开采权,谁就应该对这负责!

  而在他们的认知内,鸡尾山山体垮塌是早有预兆的,防范和重视不够的有关部门也难辞其咎。

  就在6月5日鸡尾山危岩大垮塌前几天,鸡尾山危岩发生过几次小的垮塌,前后总共垮了大约3000立方米岩石。这引起了铁矿乡政府的注意,决定对该段公路实行交通管制。

  6月4日,也就是事故发生的前一天,铁矿乡人民政府贴出一份盖着乡政府公章的《通告》,《通告》中说:“最近,我乡红宝村鸡尾山危岩出现险情,严重威胁着过往车辆和行人安全,为彻底消除该隐患,乡政府决定对九矿公路进行强制交通管制,实行部分路段封闭,禁止通行。”

  但矿工们反映,危岩之下的共和铁矿还在继续生产,矿上似乎也没有接到停产通知。

  6月5日,灾难发生。

  6月7日,当失踪人员家属聚集铁矿乡政府门前哭诉时,记者注意到,铁矿乡政府办公楼上挂着这样一条横幅:全面改善生态环境质量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从这条横幅,我们至少可以看出,生态环境的问题在这个地方其实是经常被提起的。

  然而,这么有建设性的口号,在6月5日的惨祸面前,无疑变得有些讽刺意味。“鸡尾山危岩,政府重视了十多年,最终却还是没有避免悲剧发生,这实在是很遗憾!”一位当地政府干部感慨。

  曾经有一个调查表明,武隆全县有潜在危险的大小滑坡、泥石流、崩塌危岩等504处,滑体总量达7200万立方米,直接威胁着13000人的生命。

  2001年5月1日晚8时30分左右,武隆县城巷口镇发生滑坡性地质灾害,一座9层居民楼被摧毁掩埋,共造成79人死亡。

  前事不远,悲剧在8年之后再现武隆。

  从6月9日起,重庆市对全市2000多座非煤矿山进行分类检查,达不到安全生产要求的矿山,将一律被责令停产整顿。

  重庆市安监局负责人向媒体介绍,此次分类检查,对存在地质滑坡隐患的非煤矿山,必须进行危险性评估,该停产治理的必须立即停产,该实施搬迁避让的必须立即搬迁并实施关闭,确保安全。

  也许这种防患未然的态度才是真正对安全的重视。亡羊补牢,终究是被动的、无奈的。

  6月9日,陈铭经过3个多小时的跋涉,从救援现场返回他临时寄居的亲戚家。他身心俱疲,告诉记者,他准备写一写鸡尾山危岩的历史,记录下这段灾难,也提醒人们不要轻易地忘记这段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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