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节李杜当惊诗城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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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娟 画
李白：杜甫兄，如今的奉节新城真让我们大开眼界了。
李白和杜甫相约故地重游，行至奉节，李白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夔门已不险，白帝城安在？吾已醉乎？杜甫也满脸惊愕：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夔州乎？迷路哉？
诗仙并没醉酒，诗圣亦未迷路。只是白帝已唱新曲，夔州才换新颜。千年沧桑，奉节巨变。诗仙顿生好奇心，诗圣蓦然怀忧情。既如此，何不前往一一探访？
白帝城变孤岛
瞿塘峡成平湖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唐）李白《朝发白帝城》（摘选）
白帝高为三峡镇，瞿塘险过百牢关。
——（唐）杜甫《夔州歌十绝句》（摘选）
看，白帝城！奉节县诗城博物馆馆长赵贵林，充当了两位大诗人的导游。
顺着赵贵林的手势望去，李白和杜甫凝视良久，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白帝城中云出门，白帝城下雨翻盆”，诗圣脱口念出曾写下的诗句。昔日的白帝城巍峨雄伟，城在云端，雨在城下。可眼前的白帝城呢，只是一座四面环水的孤岛，数百级的石梯也不见踪影，宛若初露水面的小山包。
带着疑惑，穿过新修的风雨廊桥，登上白帝城，诗人再次惊呆了。杜甫站在同样的位置，遥望瞿塘峡江景，完全截然相反的两种景象——曾经，那里是“不尽长江滚滚来”的奔腾；如今，呈现的是“高峡出平湖”的静谧。
“以前的峡谷风大浪高，经常有客船、游人葬身江底；如今三峡工程建成后，江面平静如湖，坐在船上，可以安心欣赏两峡的迤逦风光，聆听峡谷的猿鸟鸣啼，何乐而不为？”白帝城下的老居民刘向强的心声，触动了李白、杜甫的心弦。
诗仙感叹，与高峡平湖相伴的白帝城，仿佛褪尽铅华的佳人，更加令人神往和遐想。
永安宫依斗门
搬迁复建存遗风
千古陵谷变，故宫安得存。徘徊问耆老，惟有永安门。
——（宋）苏轼《永安宫》（摘选）
夔府孤城落日斜，每依北斗望京华。听猿实下三声泪，奉使虚随八月槎。
——（唐）杜甫《秋兴》（摘选）
白帝城、瞿塘峡已然华丽转身，承载古老文化的永安宫和依斗门，又将呈现给李白、杜甫何种风貌？
永安宫，故址位于奉节老城奉节师范学校内，因三国蜀主刘备托孤的历史事件闻名于世；依斗门，名源于杜甫诗句“夔府孤城落日斜，每依北斗望京华”，曾是奉节老县城古城墙之南门。
随着三峡工程蓄水，永安宫和依斗门的旧址，永远长眠于水中。但永安宫和依斗门被奉节人抢在淹没前，耗巨资将其一砖一石搬迁到新县城原样复建。按照标记拆卸的一块块古朴的汉砖、一根根斑驳的廊柱，在宝塔坪小区被一块块重新垒砌起来，尽力还原古老建筑的原貌。
然而，诗仙、诗圣都有些担忧：如此搬迁、复建，永安宫的历史意义还会继续传承下去吗？依斗门浓厚的文化内涵，会不会走到生命的尽头？
感怀的过程中，他们撞见了前来怀旧的老奉节人黄洪文。在老黄的记忆里，他感受最直接的还是依斗门外的繁华。当年，那里是奉节人气最高的地方。百来级石梯上两侧，茶馆摊档密布，热腾腾的川味火锅弥漫着香气，小贩悠长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白天，来往客商，习惯在此驻足，在小茶馆守着杯酽茶，欣赏一江风情。入夜，码头的热情不减，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呼朋唤友聚集在码头，划拳行令，高谈阔论……
老黄有一阵没一阵的絮叨，让诗仙、诗圣释怀了。他们知道，永安宫和依斗门早已远远超过物质形态上的建筑物，成为了一种文化象征。历史文化早已在不经意中融入到了依斗门码头的茶桌上、火锅店里，带进了家家户户。
老城搬迁 历史遗存
“你这古老而又过于年轻的城市/现实又充满憧憬的城市
你这被推土机轰然推到的城市/又被打桩机猛烈夯实的城市
一座有过二千五百年历史沉入水下的城市
一座五年里突兀崛起的城市
哦，奉节，我的奉节”
奉节是三峡库区淹没的唯一一座省级历史文化名城，如何将千年诗城的文化特色一起搬走？诗仙、诗圣的疑惑，也是当年很多奉节人在搬迁过程中思索的问题。
考古学者、收藏家们不知疲倦地奔波，希冀将古城辉煌的历史遗存一点一滴都收括囊中；文字工作者、摄影家们也整日风尘仆仆，用笔或相机将古城千年的沧桑记录、定格……
当年从奉节县文化旅游局退居二线的赵贵林，为挽救即将没入江底的大东门民居，自谋经费进行保护和搬迁，并建起一座诗城博物馆。
很多前往参观的游客，对诗城博物馆给予了高度评价。著名的诗人梁上泉参观后感动不已，留诗一首：“诗城在馆内，馆内拥诗城。一座夔州府，千年青史名。民居留古韵，文物显遗风。可喜拆迁后，犹存恋旧情。”
新城崛起 诗城重生
“让诗城重生。”这是奉节人在搬迁和重建时的口号。
该县县委书记刘渝平说，人文精神是一个地方发展最具核心竞争力的东西。脍炙人口的大量诗篇，就是奉节一张独具特色的名片。
奉节新城在建设过程中，尤为注重彰显奉节的历史文化内涵。除了不惜重金将依斗门、永安宫等重点文物都搬往新城，奉节新城的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小区的地名也尽显奉节文化特色，如永安小区、夔州大道等。
“奉节巨变，诗城犹在，我心安然，不虚此行！”游完奉节，李白和杜甫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他们惊叹于奉节的脱胎换骨的变化，也诚服与诗城文化的传承和延伸。这正是：
一座二千年历史沉入水下的城市
一座五年里突兀崛起的城市
一座让有形的三峡大坝
从容建立在下游的城市哟
一座让无形的移民工程
坦然建立在心底的城市
一座孕育当代愚公的城市
搬动岁月搬动历史的城市……
记者 张水红 张一叶
网络编辑：孔祥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