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百万流动人口在番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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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流动人口逼近600万 番禺人数居全市之首 当地探索出独特流动人口管理文化
广州流动人口逼近600万
系列调查一
标本剖析篇
文/记者陈翔、刘旦
通讯员何丽瑜、刘志坤、邱志强
图/记者黄澄锋
2004年10月，广州番禺区出租屋流动人员管理办公室主任黎梓华在电脑前操作，决心要设计出一个“能表达出流动人口管理服务真谛”的标志来。一周后，他终于将“番禺”二字的拼音开头两个字母P和Y，组合成一个颇为妙趣的符号——恰似一朵幼苗，又有孕妇之神韵，再加一笔，构成一座房子。这个温情脉脉的标志，成了使用至今的番禺流动人口管理标志。
到了2009年6月下旬，一个最新数字引起全城关注：广州登记流动人员已达589.35万人，逼近600万大关。
故事
广州打拼十年
回乡已觉不惯
38岁的番禺南村某制衣公司收发员陈月珍长得颇为清秀，扎着辫子，说话时经常害羞地低下头笑。她和儿子住在南村镇坑头村一间出租屋，每月250元租金。
日子平淡有盼头
陈月珍是湖北天门人，10年前来到广州打工。“刚开始好难找哟”，后来刚好堂弟的老板要请人，她便在番禺大岗找到了广州的第一份工作。一年后老公也到了广州，两人在广州工作两年后，又把儿子阿浩接了过来。
陈月珍说，在广州的日子过得很平淡，“也没有被偷过、抢过。”最大的希望就是多挣点钱。现在在厂里工作感觉很不错，又有社保。特别是自己的孩子，“跟本地人相比是一样的”。她骄傲地说，儿子什么话都会讲，家乡话、广州话。
一家子隔很长一段时间会回老家，但开始觉得老家不适应了。陈月珍夫妇不大适应老家的气候，特别是冬天，儿子则特别不适应相比较下的“不热闹”。
三口之家月入4000元
现在陈月珍每月工资有1500块钱，老公在另一家制衣厂每月能挣2500元，离得比较远，住在厂里。一家花的钱，“用我每月的工资。”陈月珍说。2007年他们在老家盖了两层房子，花了近10万元。
在番禺坑头村的出租屋里，陈把家里拾掇得很整洁。宿舍外摆着两个灭火筒，这是这里出租屋必备的物品。陈月珍的双层铺上还垫着毛巾，这样平时坐在床上也不会弄脏了被子。
16岁的阿浩穿着T恤、短裤，梳着一个时尚的“韩流头”。陈月珍埋怨他长大不听话了。“开始变坏了，上次老师教育他，他竟然想要报复！”阿浩初中刚毕业，现在准备去读美容美发的专业学校。
“我们可能还是会回家的。”坐在宿舍里，陈月珍想了一下说。至于什么时候，她也没底。
标本一
番禺区
目前， 在广州市589.35万流动人员中，番禺区拥有105万排在第一。番禺的流动人口发展形态与面临的管理、服务问题，以及其凸显的社会学意义，也最有代表性。
记者以番禺区为标本，调查近5年来该地区的流动人员与常住人口比例变化，以及流动人口管理的举措。
措施
外来工130元可以租到合心房
2009年7月下旬，黎梓华向本报记者回忆，2004年番禺常住人口与流动人口的人数比例为1∶0.64，但他隐约觉得在几年内会拉平甚至出现反超。他当时迫切地想：得建立流动人口管理文化，才能适应这一趋势了——果真番禺的“反超”在2008年成为现实！
认同与融入：
全国最大规模团总支牵人心
能把流动人员管理标志设计出“幼苗”和“孕妇”的意象，“流管主任”黎梓华是情感充沛之人。他下苦功研究如何增强流动人口的认同与归属感，与团区委探索组织外来工团总支的模式，得到团市委、市流动人员管理办、市出租屋管理办等的支持，建立了可能是全国最大规模的团总支——番禺区金雁团总支。
黎梓华说，区内105.3万流动人口中，35岁以下的青年占总人数的72.2%。“青年都有一腔热血，都渴望在外地的工作生活中找到大家庭，我们何不搭建这样的平台呢？”
自5月份成立以来，已有500多名外来工加入成为新团员，将金雁团总支的团员扩大超过千名，直接带动近6万青年外来工参与各项社会服务活动，影响着72%的外来工积极投身番禺建设。
管理与服务：
8万多外来工获赠意外险
此外，番禺提供给流动人口的还有劳动社保服务、建筑安全服务、子女教育服务、少数民族服务、计生服务、卫生医疗服务、文化体育服务、廉价住房服务。
在教育方面番禺规定：一是流动人员子女可进入公办学校，二是整合空余学校作为流动人员子女学校，三是鼓励社会积极办流动人员子女学校，四是农民工子弟就读小学与本地居民子女所交费用一样。目前，全区共有流动人员子女学校15所。
在廉价住房服务中，主要利用社会资源解决农民工廉价住房问题，改善居住环境。据调查，围院式出租屋租金一般是280~330元/月（30~50平方米）；企业员工宿舍租金一般是50~100元/月（20平方米住4人）；本地居民改造的套间一般是130~230元/月（20~30平方米）。这些宿舍都有统一标准，比如消防通道畅通、每层楼要配灭火筒，对卫生、电线都有严格要求。
黎梓华介绍，番禺以石碁镇为试点在全市率先推行外来工合作医疗保障服务，由政府、企业和个人三方出资每人投保100元∕年，可获人身意外伤害、住院医疗、补偿金的保险。一年来，已有8万多名外来工获赠意外伤害保险，30多间企业6000多人参加合作医疗。其中，已有94名外来工因伤病获赔共112429.08元。
数据分析
结论1：去年首现反超
数据显示，2004年，番禺常住人口与流动人口的人数比例为1∶0.64；2007年为1∶0.99。至2008年，常住人口与流动人口比已为1∶1.02，出现“反超”。2009年上半年的最新统计数据则显示，番禺区常住人口为97.9万人，流动人口为105.4万人，比例达到1∶1.08。
结论2：增长已趋缓
记者还发现，流动人口在番禺的递增比例小于GDP的增长比例。2006年番禺GDP为547.05亿元，流动人口84万。2008年GDP为727.60亿元，流动人口99.6万。2年间，GDP增幅为33%，而流动人口增幅为18.6%。说明番禺流动人口增长已进入趋缓、良性的状态。
结论3：女性居多
记者还调查了番禺目前流动人口的性别比例。与“流动人口男的居多”现象不同的是，番禺的男性流动人口占48%，而女性占到52%。从来源地上看，构成与其他区类似，主要来源于湖南、四川、广西和江西，分别占19.9%、14.2%、13.8%和7.6%，总共占55.5%。
标本二
白云区江夏社区
“包公警长”智擒“武大郎”
江夏社区位于白云区南部，约2.8平方公里，常住人口4300多人，外来流动人口近6万人，出租屋2300多栋。从地理位置上看，村内街巷狭窄，场所密集，是犯罪分子“潜伏”的绝佳地点。流动人员十几倍于常住人口，这样的复杂结构在城乡接合部里属于典型。
“治理江夏”的一线位置上有11个警察，其中有两个关键人物：一是黄石派出所副所长程启君，二是社区警长张套中。程启君以前在三元里当保安，后考入广州警队，摸爬滚打、联系群众样样精通；张套中则是伶牙俐齿，不按常理出牌，视破案为最大乐趣，被称为“包公警长”。
“包干一派”
摸清底数防悍匪“潜伏”
派出所把社区的10名警察分成10个大片，42名户管队员分成42个小片，每片每人负责56栋出租屋、56个房东，对拒不登记流动人员信息的房东即依法严罚，并制成警情通报。
警察首先是摸清底数，防“潜伏”。张套中说，6万多流动人口中，来源地是湖南、河南、广东其他地方的以开出租车为主，来自四川、广西的以打工为主。
这里面最大的隐患之一就是悍匪潜伏。所谓“基础不牢，地动山摇”，警员深入社区内的出租屋、厂房、各类档铺熟悉情况，将收集到的近千名高危人员相片、身份分类分地区管理，建立数据库。
在警务室采集的信息里，记者看到登记栏目包括了“谋生手段”、“居民近照”、“室内结构”等。底数一清，好处有三：一是震慑犯罪，二是有利破案，三是警方也依据这些登记的线索，抓获了一批犯罪嫌疑人。
“包公一派”
遏“地缘性犯罪团伙”
类似江夏这种流动人口高度密集的社区，往往很容易出现一种特殊的治安生态，叫“地缘性犯罪团伙”——老乡找老乡，如果找到的是坏老乡，就很容易纠合成老乡犯罪团伙。
江夏警方一边摸底数，一边痛打这类团伙的“知名人物”。江夏庙十三巷内就曾经发生一宗尾随扼颈抢劫案。根据录像中案犯的体貌特征，张套中发动群众摸他的底细。原来该嫌疑人盘踞江夏多年，外号“武大郎”，熟知警方的办案程序。案发后不到2小时，张套中就将其抓获。
“武大郎”气焰嚣张，认为警察没证据。张套中迂回走访，23小时内将人证物证收齐，成功把“武大郎”送进监狱。打那时起，江夏社区两抢两盗案件出现剧降，租客们都知道“江夏来了猛警察，专拿江洋大盗”。
在江夏社区警务室门口，一进门就可见一面大镜子，上面写着群众赠予的一句很有意思的评语：“好人说你好，坏人说你坏，我说你是包公一派”。去年，江夏社区全年警情比前年下降了四成。
专家点评
广州流动人口并没有剧增
让他们乐意与政府交流信息
去年同期，广州市登记在册的流动人员有466.19万人，一年后数字已向600万逼近，是否说明广州流动人口激增？
广州市社科院城市发展研究所所长黄石鼎长时间研究广州流动人口。昨天，他向本报介绍，过去统计流动人口数据，多是统计居住半年以上的，这一次公布的最新数据是“只要登记了就算”，所以是更接近实际情况的。
黄石鼎认为，对于逼近600万的数字，最值得考虑的是为什么在全球经济危机的环境下，广州的流动人口没有大幅度减少，而是保持在恒定的保有量上。他说，现在广州成为珠三角流动人口的集散地，在没有获得稳定职业的前提下，部分观望等待的流动人口会选择留在广州，因为广州“信息灵通，交通方便，是很合适的落脚点，也可以说具备了存储功能”。从趋势上看，待业人口可能会继续存在并增加，那么管理服务就要有新的功能。
“提供服务是消解不稳定因素的基础。”在他眼中，最重要的功能之一就是在政府的组织引导下，更多地提供廉价甚至免费的就业技能培训；再一个是就业信息的权威、及时发布，并且把待业人数确切登记起来。
黄石鼎说，增加流动人口的归属感，应该采取有效措施，鼓励流动人口自觉登记，“让每个流动人口都乐意与政府交流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