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共和国旗帜下成长》之《采写手记》

　　寻找第一代女交警

　　《警察本色》之《建国后北京第一批女交警》作者：穆玉敏，1976年北京市公安局从警至今。

　　事情要从10年前说起。那年，我参加北京警察博物馆的筹建工作，负责拟写布展大纲，恶补北京警察史。在195 8年交管局的大事记里看到了一段关于尝试推出北京首批女交警的记载。

　　这段鲜为人知的历史，引起了我很大的兴趣，我们的警察博物馆要发现的正是这样的历史。于是，我与交管局联系，询问这段历史并寻找三名女交警。由于年代久远，三名女交警也早已离开交管局，知悉那段历史的同志也一时联系不上，我的布展大纲写作时间又仓促，幸好交管局可供博物馆展现的事件和实物也颇丰富，我就暂且把这个选题搁置了。

　　博物馆如期开馆后，我又重拾这个心愿。40多年过去了，那三位女交警现在哪里呢？2002年10月的一天，我正在博物馆里工作，见一位老人在交通管理展厅流连，上前搭话后，竟抑制不住拥抱老人，原来她就是我心里放不下的三名女交警其中的一个，叶淑珍！

　　偶遇叶淑珍，那段历史终于现出全貌。

　　原来，1957年，北京市公安局决定首创女交警，谨慎起见，先在全市局选调三名女民警做示范，如果成功的话，照此推广。叶淑珍当年是丰台分局右安门派出所民警，另外两人是海淀分局大钟寺派出所民警卢学珍和东城分局小甜水井派出所民警钟华。

　　三个素面朝天的姑娘是在当年60多名基层派出所女民警中挑选出来的，不亚于一次选美，莫说在当时，就算是如今，三名警花也绝对是美女，而且不施粉黛。

　　三个风华正茂的姑娘要指挥北京的交通，这事情不算小，北京市委书记彭真特意汇报给了周恩来总理，周总理听后笑着说：“这三个女民警可以先试着创牌子，再在北京大批招收女交警。”

　　1958年10月底，三人背着行李，到位于崇文区鲜鱼口的北京市公安局交通民警训练班报道……

　　叶淑珍老人给我讲到此，我急于知道另外两个女交警的下落，叶淑珍也道出了心里话，“我也正在找她俩呢！”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我查档案、打电话、登门拜访知情人。终于找到了卢学珍，叶淑珍推开房门说了一声“老姐姐，你让我找得好苦呀？”俩人抱头先哭后笑。

　　一个月后，钟华也找到了。久别重逢的三姐妹拥抱一团，喜极而泣。一旁的我也被感染。她们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还记得咱们上岗的那一天吗？”“1958年11月26日，这辈子也忘不了！”“那会儿咱们跟‘明星’似的。”又拿出她们分别珍藏的照片和报纸，然后一致决定，再到天安门前合个影。接下来，三位母亲辈的老人争先恐后地给我讲述当年的情形。

　　当年，三人创牌子成功。第二年，遴选培训合格的166名女交警，出现在东城、西城、崇文、宣武的各个交通岗上。从此，不管是春夏还是秋冬，北京城的主要交通路口，总有这些年轻女交警的身影，她们与男交警一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地经受着严寒酷暑和风吹日晒。

　　1960年的夏天，似乎比往年都酷热难耐，苏联撤走全部专家，全国粮食供应日趋紧张，整日站在岗台上的女交警，备感疲惫和体力不支。这年的9月，市公安局全体干部民警体检中，女交警的情况最严重，154名女交警，竟然有84人患有程度不同的关节炎、下肢曲腺扩张和经期不准等职业性疾病。市公安局把情况如实报告给了北京市委和公安部，周总理知道后说：“这些女交警们都很年轻，正长身体，长期与男同志一样站岗值勤，对于她们来说不适应，确实超负荷了。”

　　10月15日，第一批女交警全部从第一线岗位上撤下来，除42名被安排在交通管理处机关和中队科室外，其余人都调离了交管局。三姐妹中的卢学珍被留在了交通一中队做内勤，叶淑珍到劳改局当了一名管教干部，钟华则到北京公安总队医院(现北京卫戍区医院)当了一名护士。分手的那天，三姐妹百感交集，唯有垂泪道别。没想到一别竟然是42年。

　　42年后三姐妹重逢时，竟然彼此认不出来了，分手时还是楚楚动人的大姑娘，现在都是两鬓霜白的祖母和外祖母了。三人中，卢学珍经历的磨难最深，留在交通队没多久，就被下放到北京远郊区劳动，一去就是16年，直到33岁时才成家。叶淑珍到劳改局后，先是担任就业队队长职务，后被选调到北京市政协秘书处工作，“文革”期间被下放到郊区“五.七” 干校劳动，后到北京玻璃总厂当行政干部，1979年重回市公安局工作。钟华是三姐妹里最顺利和幸运的了，安稳舒适地做了30年的卫生兵，1985年退役回京，被安置在新华书店卫生所工作，1993年退休。

　　三名女交警的故事常让我感慨，历史就像一个公正慈祥和知恩图报的老人，你为他做过什么，他是不会忘记的。现在，重逢后的三姐妹经常相邀聊天叙旧，有时候一起逛公园健身。岁月如歌，光荣不老。三姐妹自己庆幸，我也很钦佩，她们能把青春形象写在历史的大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