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死你”，老人一年半呼死1890个广告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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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
北京一老者因不堪短信广告的骚扰，先是自行购买了“呼死你”设备，继而又下载了“呼死你”软件，全天候向短信广告电话“作战”。一年半以来，被老者“呼死”的广告电话达1890个，却无一报案或投诉。
这则新闻让“呼死你”成为近日网络搜索的热词。
近期通过极端方式维权和解决问题的个体事件接连发生，之前被媒体热议的兰州板砖老人砸车，还有近日“开胸验肺”事件的河南农民工张海超，无不是通过极端方式来捍卫权利的。这种弱势群体无奈下的极端之举背后暴露出的却是制度上的硬伤。
焦点新闻
“我这么干完全是自卫反击”
短信广告半夜惊魂
家住北京市通州区的李老先生，以个人之力对抗短信广告长达一年半。
面对记者采访时，李老先生显得颇为紧张。“其实我这么干完全是自卫反击。”
李老先生说，他曾经多次向有关部门反映短信广告的问题，但都没有得到答复。
据李老先生介绍，他的儿子两年前到南方工作。因为要经常打电话问候父母，时间长了电话费成了一大笔开销。
于是，父子俩约定以后没有重要的事情就只发短信给父母报平安。为此，李老先生还特意学会了发短信息。“自从2007年开始，经常有短信在半夜突然发过来。”李老先生说，这些短信都是办证的、卖假发票的广告，并不是儿子的平安短信。
李老先生和老伴都有比较严重的神经衰弱，每次在夜里收到短信后都很难再次入睡。
投诉没下文自助“呼死你”
由于无法忍受那些半夜里的短信广告，又投诉无门。李老先生只能自己想办法。
2008年3月，李老先生偶然在中关村电脑市场发现了一款和录音电话结合在一起的“呼死你”设备，售价3000多元。“我马上就买了。我当时想，既然执法部门管不了，我自己‘呼死’他们的电话。”李老先生说。
随后，李老先生又买了录音电话。他还很认真地在录音里录下一段话：“警告广告发送者，你们的行为已经违法并且严重扰民，请立即停止违法行为，并到相关机关接受处理!”
李老先生先是拿自己的手机做了一次实验，他把自己的号码设定为被呼号码。
结果机器一启动，他的手机就响个不停。但每次一接起电话，听到的就是他的那段“警告录音”。
此后，李老先生把自己手机里上百个短信广告的电话号码都输入了“呼死你”系统，并且把“呼死”的频率设定为全天候，只要对方手机一开机，就会一遍遍地接到老李先生录制好的“警告”电话。
电话费激增升级为网络版
但就在李老先生为自己的办法感到兴奋时，一张近千元的电话单摆在了他面前。
在支付完高额的话费后，李老先生不得不暂停了“呼死你”系统。
“停了没几天，我们邻居家一个孩子告诉我网上可以免费下载‘呼死你’软件，而且通过网络电话‘呼死’对方也是免费的。”茅塞顿开的李老先生当即就去了中关村，花了3000多元买了一台电脑。在那个孩子的协助下下载了“呼死你”软件。
“呼死”近两千电话
竟无一人报警
自从使用“呼死你”软件进行网络呼叫后，李老先生还把亲属和邻居中收到的短信广告电话纳入其中。“一年半里，被我‘呼死’的号码达到了1890个。”李老先生兴奋地说，他每个月都会选择出几个号码来验证自己的成果。“不过我还是比较担心。一旦那些广告发布者报警，警察再说我违法该怎么办。”这也是李老先生在采访中坚决不出镜的原因。但他同时表示，这一年半里，没有一个人因为被他“呼死”而报警。
采访中，记者在李老先生登记的电话号码中随机抽取了10个拨打过去，结果这些号码全部停机或是成了空号。■
记者投诉
多个部门“踢皮球”
目前，我国对于短信广告的打击由各级工商、公安、城管及电信运营商联合进行。随后，记者以收到一条贩卖假发票短信广告为由，分别向上述多个部门进行电话举报。
记者首先从北京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得到的答复是：“这条广告涉嫌倒卖发票的犯罪行为，你还是向公安举报吧。”
而警方给出的答复则是：“这条广告的内容是假发票，应该向税务机关举报。”
记者随后又致电北京市国税局，但工作人员以记者收到的只是一条倒卖假发票的短信广告为由，又把球踢回了工商局。
最终，记者联系到了工业与信息化部反垃圾广告举报中心。但该中心只负责受理，真正的查处还得依靠上述部门。■
纵深调查
“呼死你”极端方式背后凸显制度硬伤
“呼死你”最早是一款民用手机群呼系统软件，后来被公安和城管部门采用，专门用于“呼死”街上乱贴的小广告上的电话，直至对方电话的正常通信陷入瘫痪。“呼死你”也因此得名。
自从2003年“呼死你”系统问世以来，其在打击违法广告等整治行动中确实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但随着网络的发展，“呼死你”系统被压缩成软件可随意下载后，其执法的光环正逐步褪去，甚至成了一些人打击报复他人的秘密手段。
老总的生意被呼“黄”
7月22日，一家大型国有建筑公司的法定代表人秦总，讲述了发生在他身上的一件怪事。
“那是今年5月份的事情，我们公司准备在上海参加一个项目的竞标，我当时是派我们副总去的现场，我在后方遥控。”秦总说。
“就在招标会开始前不到10分钟的时间里，我的手机突然接到一个不显示号码的电话，一接通就挂断，挂断后马上再次响起。同时我的办公室电话也一样，不停地响，接起来就断，放下还继续响。”
最后只好无奈拔掉了座机的电话线并且关闭了手机。“我关掉手机的一刹那，突然发觉这可能是我最大的竞争对手给我设计的一个圈套，我赶忙用办公室工作人员的手机给在招标现场的副总打电话，结果发现他已经关了机。”秦总说，“直到半小时后，副总给我们办公室打来了电话，告诉我说由于联系不上我，加上他的手机也突然响个不停，最终只好无奈把手机关闭。”
由于失去联系，原本比较有把握的项目只得拱手交给对手。秦总发誓要把幕后的元凶抓出来，花重金请来了网络高手，得知电话是通过网络电话的形式拨打的，无法查找来源。
原来，当日反复拨打秦总电话和副总电话的是同一个号码所为，但是这个号码ＩＰ显示在境外，还不时变换所在地区，一会儿在东南亚，一会儿又跑到了欧洲。最后，那名高手提醒秦总：“您可能遇到了‘呼死你’的袭击！”
网上可轻易下载“呼死你”
7月23日，记者邀请中国软件测评中心工程师高鹏宇，一起对“呼死你”软件进行了测评。
首先，高工程师在网络搜索引擎中输入“呼死你”，随后显示出上万个可下载该软件的链接地址页面。
高鹏宇选择了“天空软件”网页，下载该系统。不到5分钟，一个被称为“6.2升级版呼死你”的软件就被成功下载。
1、高鹏宇注册了多个异地IP地址，申请了多个网络电话。
然后，高鹏宇在“呼死你”软件的“添加任务”一栏中，输入了记者的电话号码，并且设定了“呼死时间”为10分钟，“呼叫类型”设为“接通即可断掉，立即重拨”。
2、记者的手机响了10分钟，当记者接通电话时，通话马上就会断掉。
3、记者与高鹏宇一起来到营业厅查询刚才的通话记录时，记录单上显示，拨打记者手机的电话号码为“0”。
再追查这个网络电话的来源时，屏幕上居然显示为韩国。
为何相关部门不管不控
原本是执法机关用来清理整顿小广告的执法手段，为什么会成为网络上可以随意下载使用的工具软件呢？
高鹏宇介绍，这款软件只不过是一个依附在网络电话上的外挂软件。
“所谓的‘呼死你’软件，就是一个一直在重复的拨号软件。在设置好的时间里，不停地拨打你的号码，使你只能接这个电话，其他的号码无法插进来。”高鹏宇说。
高鹏宇介绍说，只要稍微学过一些编程的人就可以编辑，因此才会有那么多的网页链接。
高鹏宇介绍，虽然 “呼死你”软件的设置过程非常简单，但是对被呼叫的人来说，想停止呼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关掉手机或拔掉电话。
“但从关机那一刻起，使用这个软件的人就达到了目的。”高鹏宇说。
高鹏宇最后解释说，由于目前我国相关的管理部门只监控那些带有病毒的软件，所以对于这种无毒的“呼死你”软件是不会拦截或监控的。这意味着，除针对骚扰电话和短信外，因对软件下载的疏于控制，每个人都随时可能成为恶意使用“呼死你”的受害者。
举报中心称对此不了解
7月24日，记者致电工业与信息化部违法网站及不良信息举报中心，正式就“呼死你”软件涉嫌违法进行了投诉举报。
工作人员表示，此前工信部尚未接到过这类投诉，因此对于“呼死你”软件并不了解。工作人员同时表示，该部门将立即对这一软件进行调查，并将组织专业技术人员对该软件进行测评。■
媒体观察
不要让个人的辛酸凝固成悲壮的缩影
同“开胸验肺”对抗职业病诊断的张海超、“板砖砸车”对抗小车闯红灯的阎政平相似，北京通州的李先生，以一个人的力量，通过“呼死你”软件，来对抗短信垃圾广告，“呼死你”成了网络新热词。
李先生一个人在一年半时间里呼死电话号码1890个，平均每天三四个。出售假发票、制作假证件、卖淫招嫖、卖枪卖药、银行卡诈骗、走私车诈骗……不法分子名堂真的是多，而“呼死”他们这个工作量也相当大。扫荡这些垃圾广告、歼灭这些害人短信，本是政府职能部门的事。早在2005年11月，公安部等三部委就曾开始联手开展打击手机短信违法犯罪活动，但后来也弄得虎头蛇尾、不了了之。“道高一尺”似乎没有压过“魔高一丈”，害人短信如今仍很疯狂。
老百姓个人的行动、力量毕竟是有限的。“开胸验肺”只能出现在一个人身上，不能个个尘肺病患者都去开胸；拎板砖砸车的只能是个人行为，真正惩治闯红灯的要靠政府力量。如果个人砸车、开胸、“呼死你”弄得红火蓬勃，那是很危险的，它说明社会治理上出现了某种真空。
背后缘由，在于政府职能部门对权力和责任的非平衡性掌控。在那老百姓“一个人在战斗”的领域，无一例外都是责任领域，事情都比较繁杂，都得花大的力气、长的时间持之以恒地做下去，才能做得好。它绝不是权力享受。权力如果过分集中在政府手里，责任却陆续分散到民间，那么“善治”就会成为一句空话。■
专家解说
无人治理是短信广告泛滥的重要因素
参与制定了我国打击短信广告泛滥的一系列法规起草工作的中国法学会刑法专业委员会会员张平指出，李老先生的数据显示，刑法打击力度小、违法犯罪成本小、获利可观的广告数量最多。“以卖假发票为例，现行刑法规定一次性倒卖50张以上才构成犯罪。”张平说，贩卖假发票的利润却是惊人的。一般一张发票可以开出几万甚至几百万的数额，贩卖者按照数额的比例获得利润。
张平还指出，由于银行卡转账、枪支弹药等广告都属于诈骗型的广告，一旦被追究刑事责任，将依据诈骗得到的数额判刑。
至于以走私汽车为诱饵实施诈骗的，由于其一旦得手数额巨大，判刑也比较严重，所以这种短信广告的数额也是最少的。
张平表示，这些短信广告都涉嫌违反了《广告法》及一些新近出台的打击短信广告的法规。“但目前遗憾的是，没有哪个部门愿意单独对这些广告进行治理。”张平表示，无人管是这些短信广告泛滥的重要因素。■
律师说法
“呼死你”
违法与否
难界定
使用“呼死你”呼死别人的手机是否违法？广东红棉律师事务所高智平律师认为，使用“呼死你”设备或软件对他人进行电话骚扰，对他人造成损害，受害人可以要求赔偿。如果没有造成损害，因法律上对“呼死你”没有直接的禁止，违法与否还难界定。
记者了解到，在《计算机软件保护条例》等相关法规中，仅对计算机病毒等作出规定，至于什么样的软件属于非法，以及如何处罚软件发布者，没有明确规定。
高智平说，网上销售的“呼死你”软件，现行法律并没有明确禁止，不能断言其属于非法软件。不过，他认为，现有法律法规对类似问题存在缺位现象，有待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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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点延伸
垃圾短信的利益链有多长
公司、发送者、运营商是与垃圾短信有直接关系的三方。央视“3·15晚会”曾曝光运营垃圾短信业务的分众传媒。调查显示：发送者发一条垃圾短信的成本只需四五分钱，发送量大的话，成本还可降低。而每发送一条垃圾短信，运营商就有一毛钱的收入。
低门槛造成群发公司发展混乱
“一只三四百元的‘短信猫’（短信群发器）就可以成立一家群发公司。与短信群发器配套的有一套软件，用户安装这个软件后，就可随意编辑短信内容，操作非常简单。”宁波市信息产业局网络与通信管理处副调研员梁斐这样形容短信群发公司的混乱状态。
官方首次定义垃圾短信
来自中国通信标准化协会的信息显示，“移动终端垃圾短消息过滤技术要求”标准已完成公示，进入工信部审批流程。”
参与此次标准制定工作的工信部高级工程师落红卫表示，在此次提出的垃圾短信过滤标准中，首次对“垃圾短信”有了明确的界定：“垃圾短消息是内容违法违规，和违背手机用户主观意志并且在客观上对用户工作生活造成骚扰或者权益侵害的短消息。”■
本报综合新华网、广州日报、法制晚报等报道，本版均为资料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