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霖向记者介绍亚航的企业文化时，谈得最多的就是他们的办公室无论是管理层还是普通员工都是敞开式的，记者采访就在陈凯霖的办公会客的地方。

　　记者 郭敏 汤骥 马丽娅 图片： 李进红

　　这里不分昼夜的繁忙似乎没有一丝停下来的迹象。

　　身着火红制服的空姐排成一字型，在拥挤的人群中进进出出，马来西亚吉隆坡国际机场外川流不息的车流，源源不断地将机场的“空隙”补上。这里是红色的世界，从商店、餐厅到在停机坪上忙碌起降的喷着“Air Asia” 的飞机都是以大红色为主，随处可见的红色与热闹的场景让人想到了中国的春节。

　　机场二楼，呈现的却是另一番场景，这里是亚洲低成本航空的起始点，这里的每一次变革或进步都会引来世界的惊叹。然而这个不断创造亚洲奇迹的地方却没有模式化的严肃，除了飞行员、空姐以及地勤外，其他职员身着便装在五颜六色的空间里尽己所能，高层管理人员也无专门办公室。

　　在一片橙色布景的尽头，打扮时髦的陈凯霖正在办公桌前查看文件，身为亚洲航空执行副总裁的陈凯霖的办公室与职员们的办公区仅隔着一面书架，写字台上摆放着两具喷着“Air Asia” 的飞机模型，办公桌的位置能清楚地看到落地窗外一架架红色飞机正在亚航专用停机坪上忙碌起降。

　　2004年，陈凯霖做出了让人大跌眼镜的选择，她辞去了担任7年的新加坡华纳董事总经理，离开了自己苦心经营的唱片业，开始涉足一窍不通的航空业，之后她们这帮“门外汉”一次次打破了传统航空的操作和经营模式。用一年的时间，实现了亚洲航空从负巨债到赢利的航空奇迹。

　　同年，亚航中国小组成立，对航空业和中国几乎一无所知的陈凯霖挑起了亚航开拓中国市场的重担。当时就有朋友为生活很西化的她进军中国市场感到担忧。“当时很多朋友都问我，你这个西洋婆，为什么可以去做中国市场。我说要看你怎么去接受这个市场。”

　　目前，亚航在全球已经拥有了7个枢纽，通过这些枢纽和门户，亚航将可把航线网络进一步扩大，每周有146个航班由各个基地飞往中国。一个星期后，亚航的全球唯一一架印有东盟标志的飞机将正式投入使用，陈凯霖和她的团队开始把东盟这个概念，从陆地移向天空，之后让东盟与中国在另一个空间实现携手。

　　遗憾的是作为中国面向东盟桥头堡的云南，却几次将亚航的橄榄枝拒之门外，如今随着亚航在桂林、杭州、天津、成都（下个月开通）开辟航线，昆明这个东盟进入中国的门户城市的地位也渐渐发生变化。

　　亚航似乎每天都在给亚洲和世界带来惊喜，每个星期都有源源不断的新飞机从法国出仓飞往大马，亚航在经济危机的寒流中逆流而上。从“东亚之心”吉隆坡不断延伸出新航线，是什么动力让亚航喷成大红，并发动了一场低至240元人民币左右的低票价运动，让“人人都能坐飞机”不再是妄想？是什么让亚航这台赚钱机器的80多架飞机每天飞满13小时，平均客座率保持在70%以上？

　　在与陈凯霖交谈之前，我们脑海中浮现的更多的是惊叹和疑问，或许大多数中国乘客都和我们一样，而在和陈凯霖的对话中，或许能找到答案。

　　将低成本模式带入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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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凯霖说，我的理想是写本书，其中有一个故事是“昆明机场”，然后在中国发行。

　　据凤凰网公布的数据，第一季度，亚洲航空公司的客运量同比飙升21%，至310万人次，推动公司整体收入增长33%，至7.142亿林吉特。

　　亚航首席执行官托尼·费尔南德斯在接受《中国民航报》采访时表示，行业低迷为亚洲航空公司提供了独一无二的机遇，不仅帮助该公司实现了快速发展，还为公司打开新市场、从竞争对手那里赢得更多市场份额以及加快行业合并步伐提供了机会。

　　同时，亚航也加快了进军中国市场的步伐，即4月开通了天津-吉隆坡航线后，亚航将在下个月开通成都-吉隆坡航线，打开了进入中国西南的门户，至此，亚航在中国东西南北的4个枢纽航空网雏形已成。而低成本航空的概念也被带到了中国这片欣欣向荣的土地上。

　　云信：亚航总部有种中国春季的味道，到处都是大红色，从空姐到飞机。

　　陈凯霖：我们喜欢红色，我觉得这是个很有强烈的色彩，而且在亚洲也是个吉祥的色彩。同时红色还是个非常有活力的颜色，你可以看到世界很多著名品牌都采用了红色，服装中的李维斯、可口可乐、法拉利、曼联足球队等等都是红色的。

　　以前的旧飞机都是白色的，当时我负责做品牌，就决定大胆采用红色，所以现在到处是一片红了。

　　我以前是做服装的，所以很注重品牌，品牌是一个值得你花大价钱购买商品的理由，而红色是最好的广告。我去中国与各界人士交换名片，很多人接到以后都非常开心，因为我们的名片是红色的，大胆、创新也正是我们的品牌性格。因为我们是用网络进行销售，我们知道这样的做法能吸引到很多年轻人，有丰富图案色彩的飞机能让他们觉得“很酷”。

　　云信：亚航在全球多数航空都在经济寒冬中变得翅膀沉重时，亚航的客运量和整体收入却保持高速增长，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陈凯霖：十年前，亚航是一个政府旧品牌，两架飞机和200名员工，那时整个航空公司已经亏了很多钱，所以，亚航的创始人东尼用一块钱象征性地买下了亚航，把低成本概念带到了亚航。因为他本身对电脑、手机有很大兴趣，很有远见地认为未来一定是网络时代，所以一开始就坚持通过网络售票。

　　网络售票给我们省了很多成本，以前传统售票要很大的销售部门去接洽业务，而我们的业务部门只有10个人而已，我们有75%的机票是通过网络出售的，中国国内也有很多旅行社是通过网络预订亚航的机票的。

　　其实我们的操作是非常简单的，在广告商看见极具诱惑的机票价格，他就会关心在哪里能买到这样的机票，他就会自己利用网络购买机票。刚开始时只有15%的网络订票，业内所有人都在批评“你们这帮娱乐圈的人来做低成本航空的概念，一定会失败倒闭”，但是我们证明给他们看了，因为我们对这个很有信心。

　　云信：作为亚航亚太地区总裁，你是怎样打开中国市场的？

　　陈凯霖：我们最早飞的是厦门，当地负责人很有远见，一直在观察东南亚的廉价航空公司，他邀请我们去参观，而且非常配合亚航的工作。

　　昆明是我们当时开辟中国市场的第一个选择，那里（昆明）有很高的知名度，我们接连和当地的机场谈了3次，谈得很累，但是都没有进展。大概是因为机场那边国际游客做得很好，所以没有这个意愿，或者是看不起我们低成本航空，很多传统的航空公司会看不起“便宜”的航空公司吧。

　　此外，中国国内也有一些航空公司称自己是“低成本航空”，但是破坏了低成本航空这个概念。所以我们邀请了当地媒体的记者来参观我们的办公室，记者都十分惊讶，觉得我们是国际性的、我们是很专业的。

　　云信：亚航在中国下一步的布局是什么？

　　陈凯霖：现在我们正在与西安方面进行沟通，他们给我们的政策和所表现出来的诚意都让我们对西安航线的开通充满信心。这周马来西亚旅游部长也拜访了很多地方，武汉方面也邀请亚航开通武汉航线，表示对航空公司有一定的优惠政策，但是目前我们还没有这个计划，要等新飞机来了再做考虑。

　　通常开辟一条新航线亚航的做法是，和机场谈的时候，如果机场可以给亚航一个优惠政策，亚航会给机场方面一个五年计划，五年计划是，只要4小时之内亚航一定会飞。

　　亚航7年80架飞机，一年半以前开了 “Air Asia”长途航空这个新概念。我们开辟了伦敦、澳大利亚等航线，现在很多老外把吉隆坡作为一个中转站去中国，很多航空公司只飞几个大城市，而中国还有很多值得一去的旅游地。比如我们将开通的天津航线作为中国东北旅游的门户，可以乘坐高速列车前往北京。大连的游客也通过天津航线前往马来西亚旅游。11月份开通中东航线，以后中东商人可以进入中国经商。

　　亚航展翅意在东盟

　　

　　

　　

　　近日，马来西亚旅游部秘书长黄宏炳表示，东盟国家之间游客人数2008年超过7000万，增幅超过15％，这将是一个巨大的航空市场，作为东南亚中转站的马来西亚一场价格竞争在两家本土的航空公司间悄然展开。

　　7月28日，马来西亚航空公司推出一套超低折扣套票——“东盟特价套票”。 套票有效期3个月，仅限于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与东盟其他9个成员国之间往返。而在本月7日与8日，亚航的全球唯一一架印有东盟标志的飞机将正式投入使用，亚航精心编制的东盟航空网络得到了东盟十国的认可，一场激烈的竞争将在东盟上空展开。

　　云信：从你们公司的航线版图上看，亚航的航线已经在东南亚上空编制了一张航线网，并喊出了“FLY ASEAN’S BEST”的口号，亚航想向世界传达什么信息？

　　陈凯霖：虽然亚航的总部在马来西亚，但是我们的定位不止是马来西亚的航空公司，我们的定位是“东盟的亚航”，泰国、印尼都有我们亚航的公司。我们的航线网络在东盟是最大的，我们连接了东盟的10 个国家的航线。

　　8月7至8日，我们有一架新飞机献给东盟。这架飞机有一个东盟的logo，这是唯一一个挂着东盟标志的飞机，要拿这个标志很难，我们已经等了很久了。东盟秘书长与各国沟通后得到许可，给了我们这样的肯定，亚航是真正的东盟航空公司。

　　7日那天我们会带着各国媒体记者，跟着东盟的贵宾，飞去雅加达，第2天返回吉隆坡后再前往曼谷。我们将在三个国家召开盛大的记者会，见证这架飞机将拉开的时代序幕。

　　东盟市场很大，连接了很多国家，6亿东盟人口。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航空公司，但是都没有一个属于东盟的航空公司，没有一个航空公司会像亚航一样重视东盟市场，投入建设东盟航空网络，把这些国家连接起来。我们公司有来自东盟各个国家的员工。

　　我们定了200架飞机的订单，之后会陆续到。到时候亚航将会有近300架飞机，一开始我们只有12架飞机，以此来满足东盟国家的需求。

　　我们现在与花旗银行联合推出了亚航自己的信用卡，如果通过网络用这个卡订票，可以减少3%的手续费用，还能让东盟各国的乘客和中国的乘客能更加便利地出行，不用考虑外币兑换等问题。

　　云信：随着中国和东盟自由贸易区建成，中国和东盟国家的商贸往来将更加频繁，亚航的东盟市场和中国市场的开拓计划是否会给马来西亚航空公司和中国的三大航空造成冲击和影响？

　　陈凯霖：他们有政府的补贴，而我们是完全靠自己，但是我们在很努力地推动中国市场。

　　我们不愿与其它航空公司竞争，因为我们有不同的市场，我们代表活力与潮流。我们没有与马来西亚航空公司竞争，而是它觉得我们在和它竞争。多了一个航空公司，消费者又多了一个新的选择。

　　我可以看到，坐亚航飞机的人有几个迹象，一个是很多公司的奖励旅游，其中是很多人第一次坐飞机旅游，以前只能在国内旅游，现在机票价格便宜就可以选择去国外旅游了。而中国国内机票价格很高，我以前去中国国内开拓新市场，国内段的价格比我乘坐亚航的国际航班的价格还要高。这是因为中国市场很大，但是需求也很大，中国需要国内的低价航空公司。

　　相比票价，我们更看重客座率。我们的空客320坐满是180人，长途飞机是383座位，其中还有34个商务舱座位，坐满了就可实现赢利。另外飞机上杂志上还有广告，这也是我们额外赢利的一种方式，这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还有托运行李、在飞机上选购饮食等，另外有一些通过网络预订酒店、买保险，这些算起来的数字是不小的。

　　我们经营概念的核心是“你需要什么就为什么付钱。”现在最流行的电影《变形金刚》也授权给我们，我们可以在飞机上出售一些相关的产品。同时在网络上也有出售这些商品，我们鼓励消费者，通过网络，你的折扣会更多。

　　我们的经营模式和传统的航空公司的经营模式有所不同，我们是开辟了新的市场，而不是去和传统航空公司争夺他们的地盘。

　　昆明与亚航失之交臂

　　

　　

　　

　　对我们来说，做中国市场会比较辛苦，因为我们不靠旅行社，所以一直和马来西亚旅游局合作。很多人也和我说昆明市场没有足够的消费能力，所以最好等考察市场后再考虑。

　　云信：你说国内有很多亚航的粉丝，云南呢？

　　陈凯霖：目前我们还没有在云南开辟航线，说实话我对云南的具体情况并不是很熟悉。以前跟当地（昆明）机场谈过，但是我觉得他们对“低成本”的概念理解有些出入。如今在中国开航线，老实说，绝大部分都是机场或者当地政府找到我们。亚航在中国慢慢有一定知名度以后，常常有中国市长来拜访我们，邀请我们开辟新市场。

　　中国市场非常大，机场之间竞争也很大，航空公司要开一个新市场投资是很大的，可惜昆明那边没有。我觉得他们有点骄傲。他们对我们不了解，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和他们解释亚航的理念。

　　云信：云南、昆明在马来西亚有很高的知名度，作为积极开拓中国市场的航空公司，你们怎么看待昆明？

　　陈凯霖：我们对昆明当然是有兴趣了，在我开发中国市场之前，昆明是我的第一个选择。我也曾先后三次来到昆明和当地的机场谈合作的事宜，但因为昆明航空那边不了解亚航低成本航空的概念，所以没谈成。

　　另外，我是新加坡人，很多新加坡人都喜欢去昆明旅游，在新加坡谈中国旅游，首先想到的就是北京、上海或者是昆明，那时杭州桂林都不太出名，很多人去云南打高尔夫球。虽然昆明是我最早推广的地方，但是现在还没有成为我们的合作伙伴。

　　云信：除了对低成本航空概念不了解之外，你认为有其他原因吗？

　　陈凯霖：当然，他们要保护其他的航空公司。

　　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这两年去昆明的马来西亚游客一定会减少。因为以前要去中国，马来西亚人只有昆明、上海等少数几个选择，而现在亚航开通了更多中国旅游城市的航线，马来西亚游客去中国有了更多选择，不一定会再去昆明了，这对你们的旅游当然是有影响的。杭州方面有数据说，亚航刚开通杭州航线时，杭州马来西亚游客排第12位，而亚航开通8个月后，前往杭州旅游的马来西亚游客排到杭州外国游客的第2位，从12位到第2位我们只用了8个月，这很明显我们带了很多游客去。

　　我们现在能到达更多的旅游目的地，所以不一定选择机票价格相对很高的昆明了。10月份成都航线就要开通，到时候游客可以从成都到达旅游目的地。

　　中国市场就像我的baby

　　其实我的生活是很西洋化的，有人说：“你这个西洋婆，为什么可以去做中国市场。我说要看你怎么去接受这个市场。中国市场是我一手开辟的，就像我的baby。”

　　云信：在到亚航之前你已经是一个很成功的音乐制作人，成功地将孙燕姿打造成了天后级歌手，你后来为什么又转投到航空领域了呢？

　　陈凯霖：我和创始人东尼都在华纳唱片工作过，我是在华纳工作了10年，后来成为华纳新加坡的总裁，孙燕姿也是我们公司的成员。进入21世纪之后，网络迅速发展，年轻人不买唱片，都去网络下载，没有市场觉得不好玩，而且已经厌倦了，正好我的老板东尼买下了机场，叫我一同过来做新概念航空公司。当时我正好很闷，就选择了有新鲜感的亚航，但是当时我有所顾虑，毕竟自己没有航空公司方面的经验，我的老板就说服了我。航空公司是最难做的，也是最有挑战、最刺激的职业，我喜欢这样的挑战。

　　8月1日是我在亚航工作5周年的日子，有人问我你有什么感想，最大收获是什么？打开中国低成本航空市场，这是我个人功劳。从语言不通、什么都不懂，现在做中国市场，满足感会非常大。这就是亚航做事的风格，想到什么就去做。

　　云信：你现在还有没实现的梦想吗？

　　陈凯霖：我的梦想是写一本书，在中国发行。很多人叫我写自己的故事，因为中国市场是我开拓的，其中一个故事就是“昆明机场”。

　　我要写本关于亚洲女人的故事。而且一定要先在中国发行，因为中国人很喜欢看书。我要说我是怎么打造中国市场的。

　　云信：你知道吗？你在中国知名度很高哦，一提到亚航就会提到你的名字。

　　陈凯霖：我很喜欢和他们开玩笑，你叫我喝酒我就喝酒，白酒也照样喝。我觉得这就是中国的文化，最高纪录是喝了22小杯茅台酒。有人问，你怎么去做中国市场，我开玩笑说你去中国要带两个肝，因为喝了太多酒。我觉得喝酒就是中国的文化。

　　喝酒还会把关系拉得更近。我们华人是非常讲义气的。还有一个喝了20多杯酒，就开始叫我“老妹”，我一开始非常惊讶为什么有这样的称呼，他和我说在北方“老妹”是很亲切的称呼。所以我觉得，做中国市场是很有趣的，每一个地方文化都是不一样的，但是吃喝都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