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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盲人的30个家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8月20日01:46  华龙网-重庆晚报

  

一个盲人的30个家

  涂远久去世后,村民常去坟前祭奠。

  

一个盲人的30个家

  涂远久生前照片通讯员 刘朝明 摄

  一个月前,他死了。他是个盲人,是个五保户。

  他活着时,并不孤独——30户村民,每户一天,轮流坐庄供养了他26年;死后,也不孤独——他的墓,就在大宁河畔。

  8月19日,涂远久去世一个月。这天,巫山县大昌镇宁河村1社社长李成太,又提着一瓶2两装的诗仙太白来到涂远久墓前,这是涂远久(今年53岁)在世时最喜欢喝的酒。李成太将酒倒在墓前,叹道:“那天,要是我尽快回来让你有酒喝,也许你就不会去洗澡,就不会死了。”

  李成太和涂远久是什么关系?当然有关系,而且不止李成太。

  26年前的嘱托

  1983年5月,涂远久多病的父亲弥留之际,叫来当时的社长涂永龙。

  “他说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久娃子(涂远久)。”年过花甲的涂永龙回忆:“他抓着我的手,恳求我帮他照顾久娃子。我答应后,他才松手掉气。当时全社一共26户村民,每户出10元钱,我们将他葬在屋后。”

  次日,涂永龙和社会计涂永双组织全社村民开会,讨论如何照顾双目失明、无亲无靠的久娃子(母亲已在他9岁时溺亡)。

  “我们社姓涂的多,大家算是一家人。我建议全社26户轮流坐庄,每户供养久娃子一天……”涂永龙的提议得到村民响应,还有人说:“干脆凑足30户,一轮正好一个月。”

  涂永龙率先说:“我有3个儿子快成年了,我一户变3户。”村民涂远凤和涂远贵也分别分了一户出来,凑足30户。

  30户村民以抓阄的方式定下坐庄顺序——排第一是涂远富,第二户是李成帝……

  27岁的涂远久开始了吃百家饭的日子。考虑到他眼睛不方便,一开始,该哪户供养,户主还会在早上将他接到家中,晚上送回去。时间长了,每天该到哪家吃饭,他就毫不客气地去了。

  “身强力壮,个子大,一米八几,一只手能提起个大人,从不生病。”

  “饭量大,吃饭不用碗,用盆子,能吃一斤半面条。”

  “酒量不大,但喜欢喝,还非要别人陪他喝。”

  “不喜欢吃红苕。久了没肉吃,他就要闹着吃肉。”

  “喜欢凑热闹,哪家有红白喜事,他总爱去帮忙下力,然后讨酒喝。”

  ……

  说起久娃子的不客气,村民们就像是在说一个颇具孩子气的亲人。

  想方设法回报

  “久娃子也知道自己吃得多。”涂永双说,久娃子在哪家吃饭时,总想为这家人做点什么:“他看不到,别人也不会让他做。”

  “他能做,又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推磨,不用看。”村民涂永金说。

  “他力气大,推磨一个顶三个。”村民涂永光回忆。

  后来,石磨渐渐退出人们生活。涂远久没事可干了,他有些迷惘。

  “他常站在那里,听着别人忙这忙那,想帮忙又帮不上,很不好意思。”涂永龙说,这样过一段时间后,涂远久又找到新的事,就是逗小孩子。但他接触过的孩子都不想他抱,因为他不知怎么逗,总是将他们弄哭。

  涂远久又迷惘了。

  从没读过书的涂远久喜欢听广播,听新闻。他渐渐发现村民在这方面对他的“崇拜”,就想利用这一点为供养他的村民们做点什么。

  大人们忙,他就找上学的孩子。“不读书就只能一辈子种庄稼,这样能为建设国家出多少力?现在你们必须好好读书,将来考大学,考硕士、博士。”

  “当年我那娃儿怎么打就是不认真上课,没想到久娃子好言好语说了一通很管用,娃儿成绩竟好起来了。”村民马泮存说。

  孩子们都叫涂远久干爹,他喜欢孩子们这样叫他。从2003年起,涂远久开始领“工资”——五保供养金,每年100元,2007年涨到1200元,2008年涨到1500元。每到过年,他总要为孩子们买糖果,给压岁钱。每次领了钱,他除了打发孩子们的钱,给自己留下两三百元零用,余下的就委托社里干部平均分给这30户好心的村民。别人不肯要,他就生气。“我们只好帮他存着,他没钱了,我们就给他。”涂永光说。

  涂远久无论走到哪家,哪家就充满笑声。

  供养26年不断

  涂远久所在的宁河村1社,是全村最穷的社,打工,是村民最主要的经济来源。

  虽然家家都穷,但村民们从不少涂远久那一份,从不嫌他吃多了。

  涂远军长期在外打工,家里就55岁的妻子和5岁的孙子,没人喝酒。每次涂远久来家里吃饭,妻子会专门去商店为他买一瓶2两装的诗仙太白。

  在供养涂远久的30户村民中,涂永久是最困难的农户之一——家里有生活不能自理的87岁老母,有又聋又哑又智障的兄弟,还有3个孩子。涂永久靠在外打短工维持这个家,家里一切丢给了妻子余先美。即使这样,余先美在家里也没想过要放弃对涂远久的供养。“吃不好,米饭、洋芋总能吃饱。”余先美说。

  就这样,供养涂远久的30户村民没间断过一天,老人去世了,后人继续接着干。

  2007年,涂永强去世了,他儿子涂远军接过父亲的接力棒;2006年涂永明去世,女儿涂远凤主动填补了父亲留下的空白……

  1993年,因年久失修,涂远久家的土墙房子垮了,又是这30户村民帮他重新筑起一间土房。其间,涂远久就住在供养他吃饭的村民家。

  农历六月二十是涂远久的生日,村民们都记得这一天。这天,涂远久无论轮到哪家吃饭,主人都会拿出他最喜欢吃的招待。

  他的葬礼隆重

  7月19日,涂远久在涂永高家吃饭。下午很热,他到社长李成太家的小卖部要酒喝,由于没人,便到大宁河里洗澡。

  傍晚,村民涂超发现大宁河一处回水湾里,浮着一具尸体:“衣服像是久娃子的。”几个村民撑船将涂远久发胀的遗体弄上岸。

  社长李成太买来寿衣、棺材,将涂远久入土,地点就选在他落水附近的彭家槽,脚下,是美丽的大宁河。

  村干部来了,社员们来了,30户供养他的村民全来了,孩子们哭了。当晚,乐队来了,戏班子来了、音箱搬来了,大家搭起台子,在墓边为他守夜。30户村民自发出钱买来鞭炮。那晚,大宁河边,鞭炮声不绝。

  “那晚闹了一个通宵。”涂永龙说,久娃子无亲无靠,没想到葬礼竟如此隆重。

  村主任涂远堂算了笔账——26载!30户!食量惊人的久娃子在每户家里平均生活接近一年。按每天花费3元钱计算,26年来,平均每户为他承担生活费近千元,30户总计近3万元。“钱并不算很多,但26年来,因久娃子的存在,村民间建立起的互助的纯朴民风,不是钱能买到的。”

  不懂客气的久娃子从没对这30户村民说过“谢谢”,但大家心里明白,突然离去的久娃子并不想离开他们。涂永龙印象中,每当有人开玩笑说要送涂远久到幸福院去时,他总会笑着说:“我舍不得离开你们,你们舍得我嗦?”或许,这就是他能表达的感情吧。

  首席记者 周立

  实习生 张翅 摄影报道

  网络编辑:孔祥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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