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郭毅/文

　　2009年9月8日上午10点许，在黑龙江省大庆市肇源县和吉林省松原市扶余县交界处松花江江心岛上，随着一阵枪响，公安部A级通缉令逃犯、黑龙江省警方悬赏10万缉拿的袭警抢枪嫌犯王厚军被击毙。黑龙江省“09一号缉捕行动 ”结束。

　　晦暗人生

　　王厚军，1971年出生，黑龙江省五大连池市人。从成年到38岁被击毙，王厚军在高墙外只生活了5年多：

　　1988年5月，王厚军到原德都县双泉乡董某家抢了一个渔网，当年10月22日，原德都县人民法院以抢劫罪判处其有期徒刑7年；1995年10月，王厚军开农用车到五大连池农场张某家偷了两车甜菜，拉回家埋了起来。1996年 4月5日，原五大连池市法院以盗窃罪判处王厚军有期徒刑1年零8个月。2000年，王厚军在龙门农场因盗窃机动车被北安农垦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0年。三次获刑王厚军曾被累计减刑3年，2007年5月王厚军刑满释放。

　　王厚军是家里的“老幺”，家里还有四个姐姐，但他很少同家人来往，偶尔去二姐家吃顿饭、借个宿，那是因为二姐曾去监狱看过他。

　　王厚军的社会关系是狱友：三次服刑15年，与王厚军同狱服刑的人达1800多，出狱后与王厚军有联系的50多人，有紧密联系的13人。

　　王厚军的同监同组狱友说：王厚军性格内向、倔强、报复心理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作案多以钱财物比较集中的金店、金融等行业、部门为主，为解决眼前的生活问题也不会放过一般抢劫。他曾扬言到黑河或讷河一带的部队抢劫一支冲锋枪再干大事，他从不离身的背包里就有30多发冲锋枪子弹。

　　杀手行凶

　　五大连池是第四纪火山活动给人类留下的珍贵遗产。在1060平方公里的景区内，矗立着十四座新老期火山，喷发年代跳跃很大，由史前的200多万年到近代的280多年前，是世界顶级资源。五个汐水相连如串珠般的湖泊，是最新期火山岩浆填塞了远古凹陷盆地湖乌德林池形成，五大连池也因此而得名。这里盛产的铁硅质重碳酸钙镁型矿泉水，蜚声世界，享有“神泉”、“圣水”的美誉，和法国的维希矿泉、俄罗斯北高加索矿泉并称为“世界三大冷泉”，在民间已有上千年的医用、饮疗和洗疗历史，对康复疗养和人类的健康长寿具有神奇的功效。

　　2007年5月6日，王厚军出狱，回到家乡五大连池。在王厚军眼里，奇石圣水是诱饵，如织的游客才是猎物，特别是流连于此的大批俄罗斯游客，他们在这里逗留时间长，经常单独活动，这给擅长“狩猎”的王厚军提供了目标和作案的机会。

　　2007年6月20日20时许，在五大连池市风景区北饮泉景区“潜伏”了一下午的王厚军看到一位俄罗斯女性正独自行走，王厚军丢下烟头，拔出尖刀扑了上去，连续6刀刺向心脏……

　　2007年6月21日4时45分，五大连池市风景区北饮泉景区工作人员丛某受单位负责人委托到公安局报案：在北饮泉景区游览栈道上发现一具俄罗斯女性尸体。

　　警方经现场勘查及调查访问得知，被害人叫阿尼克(化名)，46岁，是俄罗斯的一名女教师。警方经尸检得知，死亡时间为2007年6月20日19时30分至20时30分，被害人手包被抢走，包内有1万元人民币和400美元。

　　警方根据现场分析判断，这是一起抢劫杀人案件，性质十分恶劣。为了尽快抓获犯罪嫌疑人，黑龙江省警方一直在寻找破案线索。

　　杀人抢劫是王厚军的生存之道，持枪抢劫是王厚军认定的最佳方式。警察有枪，王厚军开始观察配枪警察的活动规律。

　　在哈尔滨道外区公益街第一胡同与铁路线交叉口王厚军发现，这是个无人看守的路口，由于穿越铁路的行人较多，常有铁路执勤民警在此疏导行人。执勤一定带枪，而疏导行人就一个警察！可行人多又是居民区，如何下手？

　　窥视中，王厚军等来了机会。2009年5月5日19时40分许，一列火车准时开来，民警用话筒提醒着过往行人。列车隆隆驶过路口，民警一侧无人，民警坐到路口的一把椅子上……

　　轰鸣的列车在身边行驶，灯光忽明忽暗，王厚军扑向民警！一斧头、两斧头，搏斗中哈尔滨铁路公安局滨江车站派出所民警张辉头中七斧，随身佩带的“七七”式手枪及子弹5发被抢走。

　　有了枪的王厚军联合狱友准备大干一场。

　　2009年8月24日21时，王厚军和狱友陈某来到道外区永平小区一车库内，持枪将一中年男子逼住，并将其用绳子捆绑，然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斧头将被害人砍伤，抢走手机1部、现金1000余元及黑色拎包1个。为了消灭证据，作案后，两人将抢劫来的现金留下，其余物品连同陈某沾有血迹的衣物都扔到松花江中。

　　2009年8月29日19时许，王厚军同狱友陈某又“潜伏”在哈尔滨市松北区公路桥头东侧通往冰雪大世界路边，伺机拦车抢劫。“咱能不能只抢东西不杀人？”陈某说。“想不被抓就不留活口”王厚军的话让陈某胆寒。

　　“杀人，我不干了！”陈某的话刚出口，王厚军的枪就响了，子弹穿过陈某的左胸。

　　当陈某醒来，已在警察的监护下躺在医院的抢救室里。陈某艰难地说：“开枪的是王厚军，是我在五大连池凤凰山监狱的狱友。”

　　8月30日，刑事技术部门在现场提取弹壳1枚，经检验比对，系“5·5”案件被抢枪支发射。现场提取犯罪嫌疑人王厚军遗留烟蒂，经DNA检验，确认王厚军为2007年6月20日五大连池市涉外杀人抢劫案真凶。

　　八天亡命路

　　为尽快缉捕罪大恶极的犯罪嫌疑人王厚军，消除危害社会治安的隐患，确保国庆60周年庆典的绝对安全，根据黑龙江省副省长、省公安厅党委书记、厅长孙永波的指示，黑龙江省公安厅于8月30日迅速召开全省公安机关缉捕“2009· 5·5”袭警抢枪案件犯罪嫌疑人王厚军紧急电视电话会议，动员全省各级公安机关立即行动起来，迅速形成全力缉捕犯罪嫌疑人王厚军的强大态势，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尽快将王厚军缉捕归案，消除隐患。

　　2009年9月1日，黑龙江省众多媒体同时发布了一份公安部A级通缉令：

　　今年5月5日，哈尔滨市道外区发生一起袭击铁路民警抢劫枪支案件，经工作查明本案系犯罪嫌疑人王厚军所为。案件发生后王厚军在逃，警方现悬赏10万元抓捕王厚军。

　　王厚军，男，1971年3月11日生，身高1.72米左右，平头，圆脸，小眼睛，皮肤较黑，中等身材，双手、双脚患有白癜风。潜逃时上穿破旧迷彩服，内穿灰色马甲，下穿旧的蓝色牛仔裤。经常戴手套，随身携带黑色双肩包。逃跑时骑一辆七成新红色125两轮摩托车。该人有露宿野外的习惯。户籍地为黑龙江省五大连池市风景区，案发前住哈尔滨市松北区江北船厂居民区。该人可能持有身份证号码为232623197103110112或231182197002157 93X。

　　公安机关表示对提供线索或直接抓获犯罪嫌疑人的单位和个人奖励人民币10万元；对知情不举或为犯罪嫌疑人提供资助的将依法严肃处理直至追究刑事责任。联系电话(0451)82696347。

　　一时间，追捕王厚军的通缉令贴满了黑龙江省的大街小巷。

　　9月3日，在公安部召开的“全国刑侦战线深入推进社会治安专项整治行动保障60周年国庆安全工作会议”上，对缉捕王厚军的工作做了专题部署。

　　9月4日，公安部向全国公安机关发出了《关于进一步加强黑龙江省哈尔滨市“5·5”袭警抢劫枪支案协查工作的紧急通知》。

　　9月5日下午，经侦查在大庆市肇源县发现王厚军的踪迹线索。哈尔滨、大庆两地公安机关根据王犯可能藏匿的方位、区域，调集250名武警和280名公安民警从空中、地面开展分段、分片式搜捕，但一天一夜仅搜完围捕区域面积的十分之一，行动未果。为进一步提高缉捕工作的操作性和实效性，警方对王犯的基本情况进行了全面细致的分析，并决定把缉捕工作上升为全省“09一号缉捕行动”，9月7日再次召开电视电话会议，细致分析王厚军可能逃跑的方向，对全省公安机关开展“09一号缉捕行动”做了全面部署。

　　9月7日，在肇源县二站镇五星村前六家子屯附近江堤上再次发现王厚军的踪迹。指挥部紧急调集了大庆、哈尔滨、绥化等市与肇源县接壤的10个县区的警力，在该县境内280公里“沿江古道”以南、松花江以北的村屯，12个沿江乡镇的渡口、码头，设下三道防线设卡堵截。

　　9月8日6时许，肇源县肇源镇“头道汀”江湾里渔民唐景芳的鱼窝棚来了一名不速之客，唐景芳老人一眼就认出了这名通缉犯——王厚军。王厚军问老人：这有没有手机？老人机智地回答：没有，就是有手机也没信号，打不了。王厚军又问：这里离县城多远？老人回答说：很远，有六七十里地，就是不远，也没人来，不是为了生活所迫，我也不会在这里。王厚军闻听此话放心了。他自称是外地来打工的，没挣到钱，没吃上饭，想要点吃的。老人说：昨晚的饭菜都凉了，等我给你热一下。王厚军说：不用了，这么吃就行。老人把饭端给王厚军，王厚军立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看样子有几天没吃饭了。这时老人对王厚军说：你慢慢吃吧，我把羊和鸭子放出去了，我去看看。随即，老人来到大堤下面一玉米地，用腰间的手机报了警。打完电话后，老人就回到了鱼窝棚。此时的王厚军露出一副狰狞的面目，他掏出枪顶着老人的头部：“你个老东西，是不是报警去了？”他喝令老人跪下，并搜查老人身上是否有手机，王厚军没有发现被老人卷到裤腰里的手机。随后，王厚军用手枪照老人左耳脑部狠狠地打了几枪把，把老人踹倒后逃走。

　　在接到唐景芳老人的报警电话后，指挥部立即调集警力赶赴发现王厚军踪迹的现场，并沿他的踪迹沿江搜索。王厚军离开唐景芳的窝棚后，把黄大衣和手套扔在了一片高粱地外，给人以他钻进高粱地隐藏的假象，他却向反方向逃去。现场指挥黑龙江省公安厅刑侦总队总队长闫子忠说：“大衣方向的高粱地里没有脚印，王厚军在迷惑我们。”追到肇源县双胜村江边，民警了解到这里刚丢了一艘渔船，另外一艘渔船的一只桨也被拿走了！“船肯定是王厚军偷的，拿走另一条船上的桨是怕警察追！”闫总队长确定了王厚军的逃跑方向。

　　此时，对岸的吉林省警方也开始了抓捕行动，隔江已经形成了一个大的包围圈。不久，民警们看到了一个划船的渔民，这个渔民叫谭秀军，是吉林省扶余县人。“这个渔民很聪明，王厚军用枪逼着他和自己一块儿走，他却告诉王厚军已经没有任何跑掉的机会了，但江中心有一个岛，周边水很深，只有跑到那里隐藏，才不会被人发现。”谭秀军将王厚军送到了江心岛隐藏，王厚军怕有船引人注意，才在吓唬了一番谭秀军后把他放走了。

　　当日10时许，缉捕组在肇源镇松花江一处江心岛附近发现了犯罪嫌疑人王厚军。

　　经多次喊话、鸣枪警告无效后，大庆市公安局的刑警、特警涉水追捕。江心岛上有许多柳树，由于江面涨水，岛上的水达到1.5米左右，已经齐胸深。王厚军企图藏在水中，只留下鼻孔在外面呼吸。警方用爆震弹将王厚军逼出水面。

　　当警方距离王厚军只有40米时，王厚军不但没有投降之意，手还向腰间摸索，并举枪向缉捕民警打了一枪，大庆市公安局特警立即射击，王厚军被当场击毙。

　　随后，民警在江中找到哈尔滨铁路公安局民警被抢的“77式”手枪，发现枪膛中已经击发的子弹卡壳。

　　黑龙江省公安厅刑侦总队总队长闫子忠表示，这次缉捕行动之所以能够夺取全胜，他们特别需要感谢的是社会各界和广大人民群众，他们及时提供重大线索是取得缉捕工作全胜最为关键的环节。公安机关侦破重大案件和缉捕重大在逃案犯，过去、现在和将来，都离不开广大人民群众坚强有力的支持。

　　渔民唐景芳老人因报警后被王厚军发现，被其用枪托击打耳廓十几下，送到医院后被诊断为多处撕裂伤，伤口缝了2 1针。

　　对于在这次缉捕行动中积极提供重要线索、英勇负伤的唐景芳老人，公安机关除了立即兑现10万元奖金外，还将提请黑龙江省委政法委、省综治办为老人授予见义勇为荣誉称号，号召全省人民学习他英勇无畏的可贵精神和见义勇为的模范行为。

　　在黑龙江省公安厅领导去医院看望受伤的唐景芳老人时，老人含着眼泪说：“我都73岁了，活了今天没明天，10 万元奖励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当时就想不能让犯罪分子再逃走祸害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