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东方周刊》记者赵嘉麟|莫斯科报道
后来的俄罗斯学者在学习中国改革开放的经验时,总结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改革应该为了发展,为了提高全民的福利。
米哈伊尔·季塔连科的两个主要头衔都与中国有关。其一是俄中友协会长,其二是俄罗斯科学院远东研究所所长。
远东研究所是俄罗斯政府中国问题最重要的智囊机构之一,身为所长的季塔连科,对于俄政府制定对华政策的影响力 举足轻重。
经过9昼夜到达北京
今年75岁的季塔连科读中学时,中国国内正是解放战争,历史课老师让他向同学们通报自己从报纸和广播中了解到 的战况,以及解放军进城的情形。
后来,季塔连科考入阿尔泰地区一所师范学校,他对孔子、孟子、墨子的哲学思想产生了兴趣。1953年,他被推 荐到莫斯科大学哲学系深造,开始自学汉语。
1956年,中苏达成有关大学生互换的政府间协议,中方邀请大批苏联留学生到中国学习。季塔连科的同学闻讯后 ,就向老师推荐了这位苦苦自学汉语的小伙子。
季塔连科回忆,1957年2月14日,正巧是《中苏友好互助同盟条约》签订7周年,火车从莫斯科启程,开往北 京。这是第一批留学中国的苏联学生,一共56人。经过9个昼夜,他们才到达北京前门火车站。中国的老师和学生们热情迎 接。他最先在北京大学哲学系学习,老师包括冯友兰、任继愈、翦伯赞等。
季塔连科还回忆起1957年“反右”,自己在北京大学见到了第一份大字报。后来大字报铺天盖地,从墙上到树上 都是,“我当时很惊讶,中国朋友从哪里搞来那么多的纸?”
1959年到1961年的三年间,他在上海复旦大学学习。对于这段经历,他的老师、复旦大学哲学系教授潘富恩 2007年在《新民晚报》上撰文写道:
“校、系领导都很重视这位苏联留学生,特指派我担任他的中国哲学史辅导教师。根据他的要求,每星期四次(足足 12个小时)到他家里讲中国哲学原著。我一字一句讲,他一字一句地译记。后来他说话也常常‘之乎者也’起来了。他毕业 论文选定以《墨子思想研究》为题。我整整花了两年半的时间辅导他,直至他论文答辩结束归国。”
苏联中国问题专家对十一届三中全会激烈争论
后来,中苏关系恶化,甚至导致了边界冲突。季塔连科在回忆这段艰难岁月时对本刊记者说,他认为这只是暂时的, “我没有失去对两国关系的信心”。
20世纪60年代中期,季塔连科开始积极投身于苏中友协的工作。
“文革”期间,他在苏联倡导并出版了中国古代哲学文选。此外,当“四人帮”迫害中国的大批优秀知识分子,如老 舍、赵树理、茅盾等人的时候,季塔连科和苏中友协的朋友则出版和再版了这些名家的作品。
季塔连科回忆,1976年,在中国领导人相继去世和唐山大地震后,他和其他苏联汉学家都认为,中国将出现巨大 转变。最终,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提出了改革开放的方针。
而当时的苏联方面没有立刻理解中方这一步的意义。他回忆,苏联的中国问题专家之间有过激烈的争论,有人觉得中 国放弃了社会主义道路。当时,苏联有自身的社会主义标准,而中国改革中的市场经济、市场关系、家庭联产承包制、号召一 部分人先富起来等,在苏方部分人看起来是追随布哈林路线、小资产阶级意识。再后来,1992年邓小平南巡讲话中表示, 市场经济不是区分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标准,而是一种手段。再之后,问题就清楚了。
季塔连科对记者说,后来的俄罗斯学者在学习中国改革开放的经验时,总结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改革应该为了发展 ,为了提高全民的福利。当然,部分人应该先富起来,但这是为了带动所有人共同富裕,而且必须将个人的利益和国家的利益 结合起来。
边界问题的解决是“革命性跨越”
季塔连科还特别提到俄中解决了历史遗留的边界问题,他说,他基本上到过俄中边界俄方境内所有主要的地段,包括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赤塔州、滨海边疆区、阿穆尔州 等。
“我的确看到了睦邻友好的情况,完全是新的关系,这是我们关系中革命性的跨越。我们为许多国家在解决边界问题 这个最复杂的问题树立了榜样。我们认为这是很重要的经验,有助于维护世界稳定。俄中为新的国际民主秩序的形成正在做出 巨大贡献,这个秩序应该是建立在多极化、平等、和平共处、互利合作和共同发展的基础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