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小成本影片一举获得46届金马奖最佳剧情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改编剧本、最佳摄影、最佳动作设 计、最佳剪辑等七项提名。它描写的是战争年代小人物的苦难

　　-本刊记者/余楠

　　在获得七项提名之后，管虎进了山，把自己锁起来埋头写新电影的剧本。这部暂定名《杀生》的新片主演极有可能还 是黄渤，管虎已经跟他谈了两年。管虎坦言，就是要乘胸口顶着这一口气赶紧做事，“我很珍惜这口气”，“一直都在等这一 天，等着回来拍电影”。——其实除了信念，生存之道哪有什么秘诀。

　　渡尽劫波的生命多数后来都走进了口耳相传的故事，伴随着后人一路有增无减的敬畏和谜团化作了民间传奇。193 7年，在中国北方有这样一个普通村庄，在日寇的连番扫荡下全村乡亲陆续罹难，无人生还。侥幸躲过扫荡的仅有一人，跟他 一起幸存的还有一头牛。这位乡亲就和这头牛一起，无数次化险为夷，熬穿了那个命如草菅的苦难年代，活到了八年抗战胜利 之后。

　　导演管虎第一次从朋友那里听到这个真实的故事是在1995年，他那年27岁。人、牛的传奇故事寥寥数字嘎然而 止，管虎的心头却洒下了一颗种子。十四年后，悄然生长的这颗种子抽穗结籽，走上了他久违七年的大银幕，这就是他的电影 新作《斗牛》。

　　八路牛的故事

　　2007年初，山东作家赵多苓将自己的小说《八路牛的故事》拿到了管虎面前。这个故事来自一个在山东当地流传 较广的民间传说：抗战时期，鬼子扫荡，沂蒙山区的某八路军医院决定从村子里撤离。院长将一头专为伤员养伤康复用的奶牛 转交乡亲。为了当初答应八路军的一句承诺，在乡亲们拼尽一切的保护下，身形硕大的奶牛一直活到了1959年。在大饥荒 来临的前夜，奶牛没有任何征兆地死了，乡亲们没有一个人打她的主意。

　　不足4000字的小说《八路牛的故事》最初发表于《山东文学》，后来出现在了《小说月报》。其实这个以《斗牛 》原著身份出现的故事，给予管虎最大的帮助可能就是解决了故事里那头牛的身世问题。在电影里，乡亲们便直呼奶牛“八路 牛”，片中还用一个模拟的纪录片段落详细解释了“八路牛”的来历：荷兰奶农养殖，共产国际所赠，一批被送至西班牙，为 反对佛朗哥独裁做贡献；一批支援中国人民抗战。

　　小说又一次启发了管虎完善脑海中想象的那部电影。“在那里，生活着孔孟之乡涵盖的最典型的中国人！在那里，我 所忘却的一点点作为人的光辉应该还在！一个木讷的农民、一个异国的奶牛、一个不可能完成的承诺，那应该就是我们心底里 最典型的中国人！”

　　血性，也是管虎在多年前初次听到人和牛的传奇经历时，内心最初升起的冲动所在。在《斗牛》之中，这仍是片中必 不可少的精气神之一。“回头看看，我这一路丢了很多东西，本该与成长一同带来的友谊、爱、忠诚、隐忍和诚信以及血性等 等品质，好像在这许多年，渐渐淡了！”

　　2007年9月，管虎因为身体不适住院。在病床上，他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安静地完成了《斗牛》的剧本。

　　最特殊的女一号

　　2008年1月，《斗牛》在沂蒙山区开机。开机之初，管虎的女儿刚刚出生。离家的时候，他带上女儿的照片，然 后跟妻子梁静和家人定下规矩：谁都不许来探班。

　　黄渤上一次和管虎合作是2000年拍摄电视电影《上车，走吧》。那时的黄渤是刚来京不久的北漂青年，九年打拼 ，如今的他已经是国产喜剧的一个符号。“认识黄渤很多年，我这么多年没拍电影，所以当时写剧本的时候，就没考虑过别人 。”管虎说。

　　黄渤进组的第三天就累吐了，到杀青那天，黄渤磨破了38双鞋，在山梁、村头等一切逃出生天的路上。

　　尽管演员闫妮是如今众所周知的女主角“九儿”，但如果从戏份来看，真正的“女一号”应该是片中那头牛二必须不 惜一切代价保护的“八路牛”。在片中，这位后来也被牛二称为“九儿”的“女一号”也的确令人惊艳，无论是不愿离开村庄 的倔强，还是知错就改的愧疚，以及冒着枪林弹雨保护主人的忠诚，还有劫后余生的相濡以沫，“女一号”都完成得相当出色 。

　　“这次我可真是知道了什么叫牛脾气。”这句抱怨后来屡见不鲜地出现在黄渤和管虎的口中。开机之后，大家很快就 陷入绝望：连最简单的牵着牛走，都成了巨大的难题。原计划45天的拍摄周期，也正是由于这位轻易不出山的“女一号”， 生生给拖成了四个月。

　　片中出现的奶牛戏份，由七头奶头共同完成。剧组将她们统一染成同一花色，体型最健壮的拍摄大全景，性格最温顺 的拍摄近景，乳房最饱满的是“胸替”，脾性最暴躁地拍摄暴怒的戏，??尽管用了半个月时间让黄渤和奶牛培养感情，驯兽 师也专门进组，但很多的戏份后来只有回到最原始的办法完成拍摄：等待！

　　片中有这样一场高潮戏：两股土匪在村里展开了激烈的交火，牛二被炮火震倒在地。奶牛“九儿”穿过枪林弹雨，倒 在牛二身旁。为了拍摄这场戏，黄渤头上、身上涂上地瓜汁，在他身体周围也洒满地瓜汁。然后剧组就只能开机，静静等待“ 九儿”入戏。管虎后来回忆：“为了等待所谓的自然，我想我把我这一辈子的耐心都用完了！”

　　不是喜剧

　　在《斗牛》里，黄渤一如既往地延续了角色作为底层人物卑微被动的生活流表演。乡村光棍牛二私心毕露却又拙劣遮 掩，暗恋寡妇九儿又无处表白，表面猥琐实则憨直善良，生性懦弱却又不失大义，处处两难然而一身通透。片中几乎所有的喜 剧元素都发源于牛二这个角色。

　　“不是说是喜剧吗？怎么把我看哭了？”这是网友看完《斗牛》之后的观感。

　　因为片中多处段落的留白或者点到即止，热心的观众不厌其烦地读解着那些管虎从来不曾想过的多重意义。

　　《斗牛》即将上映之前，管虎也心存忐忑地设想过片子公映后在市场和口碑的各种命运。令他喜出望外的是，在《建 国大业》、《风声》等大制作主宰的漫长档期里，《斗牛》表现不俗，首周末票房就过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