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金娜
“文艺腔”其实是个奢侈品,用大量的金钱制造出一种特个人化的表述更是奢侈。看上去雅,其实是媚雅,其实脱不了一个俗。
我现在对第五代导演的感觉颇为复杂,一方面,毕竟咱们当年都是从膜拜他们的电影开始进入电影的。另一方面,每回遭遇他们的近作都有中招之感,看毕,小有内伤。
80后的年轻记者相对没这个问题,那回我关照大家去看《秋喜》,他们说:什么农村片啊?不看。我一听就怒了,孙周的片子,怎么能不去看一下呢?他们睁着惶惑的眼睛问我:孙周是谁啊?等我耐心解释完之后,其中一人就说,嗨,《周渔的火车》、《漂亮妈妈》,多恶心的片子啊?咱们非得去吗?最后大家还是在我的命令下去了,而我大概是为了心底的一点小企图,就是第五代应该总会给我们点什么吧。
片子看得人莫名其妙,《秋喜》居然不是农村片,那个叫秋喜的女人也不是片中的主角,一个压根没什么戏的角色莫名其妙地死了,还霸占了一片名。片子肯定没少花钱,光那个复原老广东的大场景就挺耗钱,制作也算精致,考究的运镜不时可见,但是拍得那叫一个做作啊。人物关系做作、台词做作,最受不了的是孙淳对郭晓冬说:“你别以为只有你纯洁,告诉你,我也很纯洁。”当然,还有“你谋杀了我的纯洁”这样文艺腔十足的电影台词。说真的,又不是什么抽象意味的作品,一边你在费劲地还原真实,一边来这么段不是人说的话,真够让人竖汗毛的。
何平的《麦田》亦如是。本来以为是个战国背景的史诗大片,开场就明白这是个误会,人家那是在造寓言呢。导演拉了张文艺腔的满弓,构图十足油画,设的那个局也很极端,黄觉和杜家毅在片中的表演夸张得不得了,让人感觉不是在看20 09年的电影。最可笑的还有王志文演的那个角色,堪称当代中国电影顶顶文艺的强盗。一上来搞得特剽悍,似乎杀人不眨眼的,被人摆了一道,就又羞又怒地刎颈了,匪夷啊,匪夷。只能说导演看待世界的眼光出了问题,才会对人性有如此莫名的表达。
当然不得不提一下田壮壮的《狼灾记》。这就文艺到了极致了。都用上了小田切和MaggieQ了,大家还在那儿起劲鼓吹壮爷玩转型呢,事实上,都这把年纪了,还转什么呀?有那么容易转的吗?人家改的那原著就是一文艺名篇,白浪费了两号召票房的明星圆了导演自己的梦,至于你看不看得懂,没人管。梦嘛,台词自然是少的,逻辑是不明晰的,意识是混乱的,情境在那儿就得了。
我们的第五代导演是打着文艺腔从中国走向世界的,现如今他们正在品尝文艺腔带给他们的苦果。70年代末以及整个80年代最热闹的一批人都是文学或准文学出身,他们对中国问题的理解充满浪漫主义色彩。80年代崛起的这一代电影精英对社会历史的认识很“文艺”,这点也能让人理解,那个时代氛围是这样的。缺乏剧本、剪接等技术上的基础性训练,缺乏商业、美学上相对统一的标准,我们的电影有可能横空出世一部伟大作品,但这流水线上下来的产品却七歪八斜,充斥着大量的残次品。基础不好,偶尔冒出一个特卓越的,那叫天才。但所谓的电影工业可不是靠天才拉动的,那得一堆科学家、实干家、技术工人流水线上努力着,在码齐了一堆合格产品的基础上咱们才能谈市场不是吗?
“文艺腔”其实是个奢侈品,用大量的金钱制造出一种特个人化的表述更是奢侈。“文艺腔”其实是个奢侈品,用大量的金钱制造出一种特个人化的表述更是奢侈。看上去雅,其实是媚雅,其实脱不了一个俗。有时候,电影人该有点理工科思维,想办法把自己的作品琢磨结实了再往外端,再加点商科思维,想想什么叫尊重用户体验。咱们离汪国真、席慕容时代真的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就别拿那套东西出来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