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秦阳

　　美国的有关舆论认为，美国的司法技术鉴定界曾经过分依赖测谎仪和气味追踪犬提供的证据，而这些证据并不是100%的可靠。现在，比尔·狄龙的冤案是又一起证明，即美国的司法系统应该通过科学手段来证明一个人清白与否。

　　一个美国佛罗里达州的男子在多年前被法院判为谋杀罪，致其判刑的一个原因就是有一条声称战无不胜的气味追踪犬。

　　这个叫比尔·狄龙的男子在监狱服刑26年后，经过其不断地申诉，他获得了新的司法鉴定。经过新的DNA鉴定后，比尔·狄龙被无罪释放。而当初判定其有罪的那只气味追踪犬和它的主人则被法院确认为犯有欺诈罪。

　　神奇的“哈雷斯二世”

　　1981年，只有22岁的比尔·狄龙被法院判处终身监禁，原因是他被指控在美国的佛罗里达州东海岸的卡奴洼海滨杀死了一个男人。

　　在庭审中，比尔·狄龙坚持认为自己没有犯罪。但是一个叫约翰·普雷斯顿的男子和他的一条叫“哈雷斯二世”的德国牧羊犬将比尔·狄龙与死者带有血的T恤衫联系了起来，普雷斯顿说他的狗甚至在法庭结束后反复地追踪了比尔·狄龙的气味。 

　　就是由于普雷斯顿和他的“哈雷斯二世”牧羊犬——这个号称美国有名的气味追踪专家，比尔·狄龙的一生要在监狱里度过。

　　然而，在将近30年后的2007年，一切都有了新的转机，DNA检测结果证明，比尔·狄龙的血型与那个带血T恤衫上遗留的DNA并不一致。这意味着，比尔·狄龙是清白的，而那只号称气味追踪专家的狗是错误的。经过了26年的牢狱之灾后，比尔·狄龙终于自由了。

　　在一次访谈节目中，比尔·狄龙说：“想象一下，那只狗就闻了我3次，我就失去了近30年的自由。”他同时回忆道，那只狗的头很大，看起来像只熊。

　　在1981年，DNA测试在刑事犯罪调查中还没有应用，因此，警方在判案时往往仅仅依赖那只神奇的德国牧羊犬的鼻子。

　　当时，普雷斯顿为了证明“哈雷斯二世”神奇的气味追踪本领，曾将当时狄龙所摸过的一张纸让“哈雷斯二世”嗅。很快，“哈雷斯二世”嗅出了比尔·狄龙在法庭的哪间屋子里。

　　当时，普雷斯顿和他的“哈雷斯二世”保持了一个记录，那就是多达100多次用它的气味追踪才华说服了众多陪审团，让他们相信谁是罪犯。

　　在比尔·狄龙的案子中，普雷斯顿甚至告诉法庭说，他的狗有在水下追踪气味的能耐。一些媒体就此向弗罗里达州的追踪犬专家求证，他们说这是不可能的。

　　1984年，在普雷斯顿的骗局被揭穿之前，他告诉美国广播新闻说，他认为自己从来没有失误过。

　　但追踪犬专家蒂姆·迈克瑞和佛罗里达州瓦卢西亚县司法部门的警官认为，在案发8天以及案发地经过一起大规模飓风的袭击后，一只狗通过气味就能找出罪犯，这种做法没有信服力。

　　迈克瑞观看了普雷斯顿的“哈雷斯二世”工作的录像带。在那些录像带中，这只狗多次在证物上撒尿。因此，他认为这只狗根本没有在工作。

　　清白项目

　　比尔·狄龙认为普雷斯顿和他的狗是更大阴谋的一部分。“普雷斯顿能够指导狗有意识地指证嫌疑犯或寻找某项证据”， 比尔·狄龙申辩说，“如果遇到任何难判的案子，或者陪审团争执不下时，检方人员就给普雷斯顿提供相关信息，并为他支付很高报酬，让他在相关证据上撒谎”。对于比尔·狄龙的说法，佛罗里达州的检查部门没有给予明确回答。

　　即使在1984年后，普雷斯顿和他的狗失去了公众的信任，佛罗里达州法院也没有重新审查他们以前参与的案件中的那些证明的准确性。当然，也没有任何机构告诉比尔·狄龙相关真相，直到2006年，比尔·狄龙才知道普雷斯顿是个骗子。

　　佛罗里达州的“清白项目”(美国非政府、非营利性的组织，专门为伸张冤屈的犯人提供相关法律援助，笔者注)认为，美国有很多囚犯是由于普雷斯顿和他的牧羊犬“哈雷斯二世”的错误判断而入狱的。

　　有关部门已经申请对这些案子进行重新调查。可惜在2008年，普雷斯顿已经死亡了。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有关部门得出其诈骗的结论，普雷斯顿也不可能面临任何指控和相应惩罚了。

　　普雷斯顿曾经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部队服役，后来和他的“哈雷斯二世”成为了美国20世纪80年代著名的“气味追踪专家”。

　　作为专家，普雷斯顿的收入不菲，他每天能得到300美元的报酬，而他当兵时，他的年收入也不过2万美元。在佛罗里达州的布莱福德县，他仅仅在1984年上半年就获得了37429美元的丰厚收益。 

　　后来，普雷斯顿及其“哈雷斯二世”在一个案件中提供的气味证明被纽约州肯斯县的检察官否决。亚利桑那州最高法院也认为普雷斯顿是一个骗子。

　　一个美国负责对邮政可疑物进行调查的小组在1983年的声明说，普雷斯顿和他的“哈雷斯二世”在案件中得出的结果往往与调查人员所要求的结果惊人地一致。谁是被怀疑的对象是普雷斯顿训练“哈雷斯二世”进行气味追踪前必须知道的情况。

　　1984年，佛罗里达州布里瓦德县的吉尔伯特法官在一个法庭上揭穿了这只著名的气味追踪犬“哈雷斯二世”只是个骗局。当时，这名法官发现“哈雷斯二世”竟然对一个“气味很明显、目标简单、只有100英尺远”的气味源体都不能进行有效的辨识。

　　而在法庭安排的第二天中的另一个测试中，“哈雷斯二世”和他的主人普雷斯顿竟然不辞而别。这个法官最后认为，只有他的主人在事前了解整个案子的情况下，这只狗才能成功。

　　非唯一的受害者

　　萨姆·巴达维是布里瓦德县1980年时的公诉人，他曾经聘请过普雷斯顿作为证人调查一起强奸案。后来在专门调查组调查普雷斯顿及“哈雷斯二世”相关案件中，这位曾经的公诉人说，当时他们每个人都知道普雷斯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相关证人还指出，普雷斯顿至少在两起案件中做出了错误的指证。

　　目前，在“清白项目”中除了比尔·狄龙，至少有两个人经过DNA验证后，获得了自由，而当时他们都是被普雷斯顿和他的“哈雷斯二世”送进监狱的。他们就是布里瓦德县的胡安·罗摩和威尔顿·德格。2004年，普雷斯顿就卷入了对威尔顿·德格的错判纠纷中，他也是在坐牢22年后，经过现代的DNA鉴定后被无罪释放的。

　　2009年，佛罗里达州第18巡回审判法庭的审判长斯利纳尔取消了召集陪审团调查佛罗里达州州立检察院对普雷斯顿的调查。

　　佛罗里达州“清白项目”小组认为，普雷斯顿的部分或者全部证据至少使60多人被判刑。从美国全国来看，普雷斯顿至少参与了100起刑事案件的审判证明。

　　美国的有关舆论认为，美国的司法技术鉴定界曾经过分依赖测谎仪和气味追踪犬提供的证据，而这些证据并不是100%的可靠。现在，比尔·狄龙的冤案是又一起证明，即美国的司法系统应该通过科学手段来证明一个人清白与否，而且，在使用没有经过科学实验的手段之前的相关判断时，有关人员应该更加谨慎。

　　如今，比尔·狄龙与法院达成协议，他于2008年11月18日晚上被释放，法官将对他的案子进行重新裁定。

　　艾米·狄龙——比尔·狄龙的母亲说，“我以为我在有生之年看不到我儿子能回家”。

　　比尔·狄龙对自己在监狱呆了20多年的经历没有太多的抱怨。在他被释放的新闻发布会上，  狄龙说：“我不会抱怨我失去的岁月，我现在只能向前看”。

　　狄龙的公设辩护人麦克帕·雷罗形容这个案件的进展为“苦乐”，“‘乐’的事情是司法终于公正，他成为了自由人；‘苦’的是他的27年的青春岁月再也无法挽回了”。

　　发现： 气味追踪犬与DNA

　　气味追踪犬是警犬的一种，这种特种警犬鼻子朝下闻追踪，贴近地面，细心搜集“气味信息”，顺着嗅迹奔走。有时，尽管作案现场已被破坏，罪犯也已经逃离，然而，根据现场所残留的嗅迹，罪犯的气味悄无声息地会在风里传送，人眼虽然无法看见，却被追踪犬嗅进自己的鼻孔里。有了罪犯的气味源，追踪犬就立即追踪寻迹，搜索罪犯的去向，继续追踪，直到寻出藏匿的罪犯来。

　　曾经，气味追踪犬在司法鉴定技术上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后来随着更为先进的DNA等科学技术不断地应用到刑事司法鉴定中，人们开始对曾经被神化的传统鉴定方法表示了怀疑。

　　所幸的是，现代科技能够纠正某些错误的判决，为那些被冤屈的人们讨回一点公道。可以说，假若没有DNA技术，比尔·狄龙和其他多名含冤入狱的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别的指望。由此可见，美国监狱中必定还有类似的无辜者，至于要知道还有多少，希望只能寄托在DNA证据之上。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9年11月上半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