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许期卓

　　1999年12月19日下午5时，葡萄牙国旗在澳督府门前徐徐降落，从此，澳门总督隐身于历史深处；如今，澳门回归祖国已10年，耳畔犹似响起当年澳督挥别官邸时电台播出的一曲《风继续吹》……

　　转身而去的末代澳督韦奇立，如今还好吗？

　　在葡萄牙驻华大使馆的帮助下，这位“末代总督”日前接受了羊城晚报记者以电子邮件方式的越洋专访。

　　我任澳门总督无关军事背景

　　羊城晚报：作为葡萄牙第127任澳门总督，您认为葡萄牙政府是基于什么原因委任您为澳门总督的？是基于您的个人能力？军人背景？还是其他缘故？

　　韦奇立：我并不知道总统马里奥·苏亚雷斯（时任葡萄牙总统，记者注）作出这个委任的确切原因。显然，当时的澳门行政当局是临时性的，它将不得不被改变，考虑到我们正在进入回归前的最后阶段，必须为实现澳门的现代化战略作出重要决定。当时我是亚速尔群岛的部长代表，总理邀请我出席国家内阁会议。其实，我在20世纪70年代已是澳督府成员。因此，应是一系列的原因和情况造就了我出任第127任澳门总督。唯一不相关的是我的军事背景，这并没有被考虑过，而且我在澳门履职期间也没有用到。

　　旁白：1976年的韦奇立虽然官至葡萄牙三军总参谋长，后被派驻北约最高司令部军事代表，但在澳门履职8年却从未穿过一天军装。在公开场合中，韦奇立多穿一身蓝黑色或深灰色西装。

　　澳门平稳回归最让我感自豪

　　羊城晚报：在你的任期内，有什么事情最令您难以忘怀？有什么事情令您引以为荣？有什么事情令您感到遗憾？

　　韦奇立：当时最重要的目标是在经过了一段（社会）不稳定时期后，让澳门行政正常化，以及巩固澳门的自治，使之能实实在在地实现“一国两制”的目标。对葡萄牙和中国而言，这是一个双重责任，也将是未来重要的遗产。事实证明，两国的合作是符合双方利益而且能切实地实施并得到双方尊重的。这是我最自豪的一点，因为我确信这个目标现在已全面实现了。

　　我也注意到另外一点，就是中国的潜力在我管理澳门期间发生了巨大变化。今天，这已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但是当时有人对这种发展的稳定存在疑虑。而我那时已明白中国实现其迄今世界强国的地位，不仅可能而且是全球发展所必需的。

　　当然，我感到遗憾的是没能探讨当时所有面临的机遇，这是当时葡萄牙国内及欧洲在演变的缘故。我还感到遗憾的是，我想在澳门尝试搭建的合作机构网络，没有得到葡萄牙和欧盟的支持。如果这个想法实现了，澳门现在和未来都可以成为欧洲国家与中国互相间更加了解的特殊窗口、文化和经济交流的平台，并且成为长久合作关系的象征。

　　旁白：韦奇立自1991年上任以后，一直非常重视澳门的平稳过渡。在他的通力合作下，澳门机场竣工并交付使用；也是在他的帮助下，一部跨越1999年的重大法典———澳门《刑法典》于1995年11月颁布。为此，葡萄牙政府于1996年2月授予韦奇立军事大十字勋章。

　　任职期间企业开工去切乳猪

　　羊城晚报：在澳门的8年中，您将主要精力放在了哪些方面？是澳门的发展还是与中方和民间的沟通与交往上？

　　韦奇立：澳门必须证明其对中国的价值，可以为中国现代化战略提供其地区特有的、正面的、积极的贡献。澳门在经济上要独立，这是澳门不变成中国的负担的一个前提，但是，它应在工业、贸易、旅游和运输上发展与中国邻近地区互补的行业。澳门的发展，必须以其资源为基础，但是这种模式必须与区域发展兼容，从而达到增加整体潜力的目标。

　　这并非是一个与中国内地良好沟通的问题，因为双方在沟通渠道和相互了解方面都是积极的，而是一个和谐与可持续性发展的问题。也就是说，澳门要保持自治只能靠有效地与邻近区域的整合。

　　旁白：在与中方和民间的沟通与交往中，韦奇立具有西方政治家的老到：每逢节日他会偕夫人到敬老院派红包送礼品；开工典礼他会切乳猪、给醒狮点睛；中国国庆酒会，他会与新华社澳门分社社长举杯同庆；中国春节，他会邀请传媒高层到府邸吃饭共话新春……

　　回归谈判双方完全没有误解

　　羊城晚报：据了解，您是中葡两国开始澳门回归问题谈判后出任澳门总督的，期间，您和中方一起参与处理和解决了哪些棘手问题？在与新华社澳门分社社长王启人的合作过程中，你们俩有没有建立起一段难忘的友情？

　　韦奇立：任务的完成和目标的实现，取决于我是否有能力得到中方在澳门事务上的理解与合作。我当时所处的情况是良好的，有关事宜，不论官方与非官方的，都稳定、流畅地进行着。

　　中方希望明确地看到葡方的观点与未来的方向，同时他们也看到了保持良好关系的诚意。在这两方面，个人的交往就成了重要的因素，我也认为双方在交流上做到了完全没有误解。

　　我坚信我与所有接触过的中方人员都建立了良好的友谊，对我来说，这也是我的荣誉。双方互相尊重而且有着共同目标，有助于回答疑问和解决临时分歧。

　　旁白：1996年春节是一个敏感时刻———葡萄牙选出新总统，又到了澳督更迭的时候。韦奇立向当地传媒发表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讲话，记者们都听出了弦外之音：也许他不会再重返澳门。但没过多久，韦奇立回来了。新华社澳门分社社长王启人在澳督离开时也发出了耐人寻味的信号：邀请韦奇立在当年春天访问珠三角。也许是葡方注意到中方及各界态度，所以没有更换澳督。

　　中国让我学会反观西方文化

　　羊城晚报：在澳门期间，您会经常去吃中国菜吗？那段日子，您学会使用筷子了吗？过去，您曾多次访华，未来您有计划再次来华旅游或者重访澳门吗？

　　韦奇立：是的，我非常喜欢中国美食。虽然我认识到中国历史与文化的博大精深，但我依然感觉自己对中国美食不知道的比知道的多得多，中国提供给我反观西方文化的途径超过了世界上任何其他东西。中国有自己不同的方式去观察和理解世界，包括什么是简单什么是复杂。这迫使其他人，至少使我去比较与我们观念和态度上的不一样。我对于中国的热情和友谊永远不会结束。

　　旁白：今年9月16日，韦奇立偕夫人重临澳门。他在与行政长官何厚铧畅聚后表示，尽管离开澳门多年，但一直关注澳门。不过，怎么都不及亲眼所见和亲身感受的震撼———澳门所有人都在《基本法》的保障下自由地生活。其后，韦奇立一家应中国外交学会邀请访问北京、乌鲁木齐和喀什。

　　寄语澳门人民发扬澳门精神

　　羊城晚报：在澳门回归10周年前夕，您对澳门市民有什么话要说？

　　韦奇立：我今天要说的和我在任时期内以及移交政权那天所说的一样：澳门人民有自主的权利和途径，同时他们有义务积极参与中国的现代化建设。他们面前有极好的未来，没有什么比一个开放的未来更令人开心。我最欣慰的是，经过了五个世纪，澳门没有忘记葡萄牙留下的互相合作与理解的信息。

　　旁白：此刻韦奇立的心情，一如他前不久重临澳门时的有感而发：《基本法》和“一国两制”在澳门成功实施，除了制度设计的成功，也要凭中国内地同胞、葡国和澳门人的携手合作，共同打造出今天的成就。今日的澳门成就已被肯定，未来更重要的是秉持“澳门精神”———不同种族的人都能在澳门和平共处，和谐共融。

　　韦奇立如是说

　　事实证明，两国的合作是符合双方利益而且能切实地实施并得到双方尊重的。这是我最自豪的一点。

　　中国的潜力在我管理澳门期间发生了巨大变化。我那时已明白中国实现其迄今世界强国的地位，不仅可能而且是全球发展所必需的。

　　澳门现在和未来都可以成为欧洲国家与中国互相间更加了解的特殊窗口、文化和经济交流的平台，并且成为长久合作关系的象征。

　　澳门人民有自主的权利和途径，同时他们有义务积极参与中国的现代化建设。”

　　韦奇立简介

　　威斯科·霍奎姆·罗切·韦奇立，1939年出生于葡萄牙亚嘉维省拉高亚市。军事学院毕业，曾出任军事学院教授，葡萄牙地方政府官员，陆军参谋长，葡萄牙驻北约组织最高司令部军事代表，国防学院副院长，亚速尔群岛自治区共和国部长。1991年至1999年12月任澳门第127任即最后一任总督。

　　韦奇立对澳门的主要贡献包括三个方面：一、与中国密切合作，确保澳门的顺利回归。二、重新启动澳门历史建筑群申报成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文化遗产准备工作。三、在任内完成几项大型建设，包括澳门国际机场、南湾湖和莲花大桥等，促进了澳门的经济自治。不过，在其任期的最后阶段，澳门治安日趋恶化，接二连三发生烧车、枪击等事件，到回归祖国后才有所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