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番禺卡源事件政府信息公开不透明遭质疑
本报记者 江宜航 王月金
10月12日晚9时许，位于番禺的广州辐照技术研究开发中心(下简称广州辐照中心)发生了钴－60卡源事件，直到11月28日中午，漂浮了48天的钴－60放射源才被成功降回到储存装置——贮源井内。在这48天的处置过程中，地方政府部门只是在相关部门网站和地方少数媒体不显眼位置发布了简单消息，当地居民甚至是一墙之隔的学校或机构都毫不知情。随着附近居住的公务人员得知消息后搬离，以及事件成功处置后媒体的公开报道，当地居民开始担心是否已经受到辐射，并质疑政府在此事件中信息披露不够公开透明。
钴－60卡源48天 当地居民毫不知情
“要不是最近常有记者来采访，我们都不知道自己身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12月19日，在与广州辐照技术研究开发中心一墙之隔的和君置业广场，一位30岁左右的女性置业顾问对中国经济时报记者说，广州辐照中心钴－60卡源事件，她是在事隔2个多月后，从媒体的报道中了解到的。
与她一样，马路对面的广东工业大学南校区的门卫也是在媒体报道后才知道对面曾发生了钴－60卡源事故。“当时不是我值班，不过，据我同事讲，那几天来了很多消防车，工厂里停不下，不少都停到了马路上。”
“不下20辆，还有2辆停在我们广场接水，弄得我们这里卫生间的水笼头都放不出水了。”和君置业广场不少接受本报记者访问的工作人员表示。
10月12日晚9时许，广州辐照中心工作人员将34个装满调味料、中药材等的货柜通过6条悬链轨道运进辐照室进行辐照消毒。在移动货柜的过程中，因为操作不当，致使3号通道南侧倒数第二个货柜门脱出，向下垂开，刚好挡在放射源架和贮源井之间，导致源架无法下降回到源井中，造成卡源。
事发后的几天内，广东省环境保护厅、广州市环境保护局网站和有关媒体发布了简短消息，称12日广州辐照中心发生的卡源事件，已经得到有效控制，放射源处于安全状态，故障排除工作正在科学有效地展开。
10月21日，广州两家媒体分别刊登《卡源事件排障已取得有效进展》、《卡源事件排障正在进行，未对环境人员造成影响》的新闻通稿。称“由于部分货物仍滞留其中，温度较高，19日21时许出现辐照室内货物冒烟，采取喷淋水措施后有效控制了烟雾。经广东省环境监测中心监测，未监测到有毒有害物质，没有发生环境污染，亦没有人员受伤害。”
此后，又有一些卡源事件处置信息的发布和报道，但是都没有提到钴－60。
媒体报道引发居民担忧
12月10日，“全国辐照装置卡源处置现场会暨专项整治工作启动会”在广州辐照中心对面的祈福酒店举行，5天后，《南方都市报》和《羊城晚报》分别以《番禺钟村钴－60放射源被卡48天》和《广东番禺一处辐射源被卡48天未发生泄漏》为题，对这起卡源事件进行了报道。至此，这起发生在2个月前的广州辐照中心钴－60卡源事件才被当地居民和广大民众获知。
“我的天啊，我们居然在钴－60的辐射下生活了48天，怪不得那段时间我一直想睡觉，身体状况不好。”12月20日，和君置业广场某地产公司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男性置业顾问在接受中国经济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和君置业广场与广州辐照中心只有一墙之隔，工厂里面的货物都因受到辐射发生自燃了，他们不可能没有受到影响。
此观点得到该广场不少工作人员的认同。一位在某地产公司担任置业顾问的吴女士告诉本报记者，地方政府在卡源事件中的信息披露令人失望，她们担心政府不及时向公众披露详细信息是因为她们可能已经受到了核辐射，目前，她们正在准备联系更多的人向政府部门讨要说法，要求政府公开卡源事件发生及处置的详细经过，并公开数据和专家报告，为她们提供免费身体检查。“因为钴－60辐射是无色、无味、无臭的，被辐射了也不知道”。
据记者了解，和君置业广场系番禺地区比较大型的房产中介企业，由于毗邻广州地区最大的社区——10多万居民的祈福 ，长期租驻在该广场的房地产代理公司大约有20余家，从事房地产信息中介业务的工作人员约600—700名。
除了和君置业广场的工作人员担心自己被钴－60辐射外，马路对面距广州辐照中心约300米的祈福新 居民也担心受到了钴－60辐射影响。12月21日晚，记者通过一些渠道联系到了住在该 的曹女士，她在电话里告诉中国经济时报记者，她是2003年搬到祈福新 的，广州辐照中心卡源事件发生后，她与邻居们都不知情。10月底，一位在当地政府部门工作的朋友打电话告诉她， 子对面的广州辐照中心发生了钴－60泄漏事故，建议她搬出去住，以免受到辐射。
信息公开不透明遭质疑
“在卡源事故发生的48天里，相关部门只发布了寥寥数语的相关消息，而且是发布在相关部门的网站和广州市级少数媒体不显眼的位置，别说我们基本上看不到，即使看到了，也不可能了解事故的严重性，这已经违反了国家对于信息公开的相关规定。”12月21日下午，在祈福新 前的绿地上，一位正在锻炼的祈福居民对中国经济时报记者表示，去年5月1日开始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信息公开条例》明确规定，行政机关应当及时、准确地公开政府信息。
他说，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信息公开条例》第九条规定，行政机关对于涉及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组织切身利益和需要社会公众广泛知晓或者参与的政府信息应当主动公开。“钴－60卡源事件事关祈福新 及周边居民生命财产安全，需要社会公众广泛知晓与参与，地方政府应当及时并透明地加以公开信息，以便公众做好应对。”
据他介绍，祈福新一个以大环境、大配套、大交通的国际文化型社区，享有“中国第一村”的美誉，长期居住着来自我国香港、内地，以及美国、法国、日本等36个国家及地区的10余万名居民。
他告诉记者，由于 内境外居民较多，卡源事件经媒体公开后，不少境外媒体对此进行了报道。
他说，由于(境)外媒(体)不能从政府部门获取更多的相关信息，在报道中对政府的公开信息多持质疑态度，并使用钴－60放射性极强，能使人患上血癌等字眼，导致居民担忧情绪增加。
“说实话，我们也是很担心的，因为我们距离更近。”同一天下午17时许，祈福集团一何姓女士给记者回复电话称，卡源事件发生后，她们也不知情，她们也是十分盼望包括媒体在内的相关机构或政府组织尽快公布更详细的信息。
她说，她们已经注意到了祈福新 业主论坛里居民对于此事的一些讨论，也接到了包括本报在内，但不仅止于本报的多家媒体的采访请求。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居民向集团正式提出要求集团出面向政府部门交涉的请求报告，因此，集团方面经研究决定不正式接受包括本报在内的所有媒体的采访。
此前，本报记者曾前往番禺区委宣传部提出了采访要求，当天下午下班前，该部给记者回复电话称，此事归广州市管，他们无权接受本报的采访。
12月22日，记者首先来到了广东省环境保护厅，一位工作人员在了解了记者的来意后，明确告诉记者，此事(卡源事件)归广州市环保局负责对外发布信息，记者要采访需要找广州市环保局。
于是，记者来到位于广州市政府大院内的广州市环境保护局，通过大门保卫，该局工作人员表示，该局无权接受采访，让记者先找广州市委宣传部。
随后，记者找到广州市委宣传部，经沟通，广州市委宣传部新闻出版处处长范海松接待了本报记者。
他告诉记者，广州辐照中心钴－60事件发生后，广州市成立了以副市长陈国为组长的10·12事件前方处置小组，所有新闻信息的对外发布都是由该处置小组负责，因此，他建议记者找广州市政府新闻信息处沟通。
于是，记者又返回到广州市政府，经过电话沟通，广州市政府办公厅新闻信息处副处长陈伟秋及另一名工作人员接待了记者。
经过反复多次的沟通，陈副处长要求本报先电传一份正式的采访提纲，以便他向市政府汇报。
第二天上午，本报编辑部将采访提纲按陈处长要求分别传真至广州市委宣传部和广州市政府办公厅。要求广州市政府部门详细介绍10月12日发生的番禺“钴－60放射源被卡”事件真相，以及政府是基于何种考虑，不及时透明地公开信息，疏导转移居民和如何回应当地居民目前要求信息公开及免费体检要求等。
12月23日下午16：45许，广州市政府办公厅新闻信息处一位自称余(音)姓工作人员给中国经济时报记者回复电话称，他们收到本报的采访函后，立即以急件的形式上报给广州市政府领导，领导的批复意见为“(广州)市里不好接受采访”，请记者向广东省环保厅或国家环保部了解情况。
而记者查阅相关材料发现，早在10月15日，10·12事件前方处置小组成立之时就明确强调：“信息发布由广州市政府牵头负责，广东省环境保护厅配合，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擅自对外发布消息”，并要求“广州市政府部门应尽快通过相应渠道发布消息，讲究策略，做到不隐瞒，不宣扬；控制舆情发展，注意信息的搜集、整理和报告，防止传谣信谣”。
卡源并不可怕 政府完全可以公开信息
据记者了解，钴－60放射源的应用非常广泛，几乎遍及各行各业在农业上，常用于辐射育种、刺激增产、辐射防治虫害和食品辐照保藏与保鲜等；在工业上常用于无损探伤、辐射消毒、辐射加工、辐射处理废物，以及用于厚度、密度、物位的测定和在线自动控制等；在医学上，常用于癌和肿瘤的放射治疗。
“广州辐照中心发生的这次卡源事件的钴－60放射源主要是用于对食品等物质的辐射消毒，而且，我们发生的是卡源事件，不是外界所认为的钴－60泄漏。”12月22日上午9时许，广州辐照技术研究开发中心主任彭志刚在接受中国经济时报记者电话采访时表示，卡源只是机械故障，不会导致发射性物质泄漏。
据他介绍，一般情况下，钴－60放射源分为两种状态，一个是工作状态，一个是放在井下储存状态，卡源事件是由于机械故障，钴－60放射源板辐照完毕之后没法照常回到储存装置中去，从而一直留在辐照室内，对辐照灭菌的物质持续辐射。
“这也是引起辐照室内货物发生自燃的原因。”他说，由于放射源板不能回到储存井内，在这个过程中，钴－60还处在工作状态，要向外放射能量，所以导致高温起火，并致钴源室2米多厚的混泥土浇注的墙面表皮脱落，但这和辐射没有关系，更多的是老百姓不理解，我们工作人员始终在工作岗位上，因为对它了解，所以没有对它有什么担心，包括环保部科技人员都来到现场。
对于当地居民担心的这次卡源时间过长是否导致钴－60放射性物质泄露的问题，彭志刚认为大可不必。
他说，按照目前的设计，只有一种情况下才会出现泄漏，那就是钴－60处于工作状态时，同时发生地震导致建筑物完全坍塌，且出现卡源的情况下。现在的设计是即使发生地震，源板也会自动回到储存井内。
“根据我的分析，以及我们常年跟一些核研究单位合作的经验，卡源事件不会对环境产生什么影响，因为从道理上来讲，放射源在房间里放着，没放到水里面去，就相当于长时间在生产，其实像番禺这个厂，平时它生产的时候，真正放在水里的时间一年加起来只有很少的时间，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外面生产，就是货物不停地走，这次就是放射源被货物卡住了，放不下去，其它的，真的没什么影响，当时我在番禺厂子里面，一直呆在现场，而且我们整个人包括辐照厂的人都没有什么异常反应。”12月26日，中国经济时报记者联系到了一位参与这次广州辐照中心卡源事故处理的专家，他在记者答应不在稿件中出现他的名字和工作单位名称后对记者说，卡源事件并没有那么可怕，政府完全可以向公众公开信息。
他说，造成包括一些政府官员在内的公众对于钴－60放射源恐惧的原因在于他们对此信息的缺失、不了解，一听说钴－60就怎么怎么地，好像钴－60辐射5分钟就可以致人死亡。其实，辐照无处不在。像太阳就一直不停地在发生核聚变，放射能量，虽然我们距离很远，依然能够接受到辐射，坐在飞机上就比地面上接受的多。另外，像医院利用伽马刀对癌症病人进行放疗，也是伽马射线，只是量控制很低了。
“就番禺的卡源事件来说，当地居民真的不必担心，因为我们当时一直都是呆在现场。”他说，根据国际原子能机构的规定，辐照室墙壁厚度只要1.5米就够了，而广州辐照中心的墙体厚度是2.2米，因此不会对外界造成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