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见所未见的情人节戏剧

　　恒殊，80后出生，北京人。作家，设计师，独立出版人。现定居伦敦。

　　情人节那天，朋友拉我去看了一个别出心裁的戏剧演出。主办者是“Foolish People”，据说是从塔罗牌中的0号牌“愚者”得来的灵感。愚者牌象征开始，灵魂自由，无拘无束，充满冒险精神。他们的作品也是同样，当天我们所有人都很惊讶，大家都看过戏剧演出，但是谁也没看过这么奇特的戏剧演出。

　　演出地点在伦敦北，一个名叫“屠宰场”(The Abattoir)的地下仓库。跟随“领座员”走下摇摇欲坠的木质楼梯，面前是一个庞大的地下室，有无数阴冷空旷的房间和黑暗狭长的隧道。咖啡厅香喷喷的蛋糕，手术室鲜血淋漓的器皿，黑市集(Dark Market)装满可疑物品的瓶瓶罐罐，身穿白裙的幽灵之影翩翩起舞，阴郁的灯光打出了一片噩梦般的氛围。进来的时候外面在下雨，但是这下面竟然比室外还冷。

　　完全不同于之前看过的任何一场演出，观众整齐地一排排坐在下面，看着舞台上的演员。在这里，演员就匿藏在观众之中，整个“屠宰场”就是庞大的舞台现场。观众和演员站在一起，彻底零距离接触。更诡异的是，演出不只发生在一个场所，观众要跟着演员上楼下楼，到各个布景场观看演出。而且观众还需要自己选择故事线。演出是多线式的，每个演员都有自己的故事，所有的故事同时发生。演出按小时循环，完整的一场表演需要一个小时，但观众至少要观看两个小时以上才可以补足之前的遗漏。

　　这是一场融合了平面与装置艺术、舞台、灯光、舞蹈、戏剧为一身的精彩表演。他们之前在万圣节就做过一场同类演出，这次是针对情人节的新剧“A Red Threatening Sky”(红色危险天空)。故事的主人公，三十多岁的男子哈利在一间俱乐部醒来，发现自己后脑有一个洞，同时丧失了所有记忆。神秘的吉普赛女人出现，告诉他要寻找一个叫“珍珠”的女孩。而哈利的主治医生艾米丽，一个美丽狠毒的金发女人，提到了幕后的神秘面具人——塞巴斯蒂安·奎因。

　　观众跟随着哈利在空旷阴冷的地下室里游荡，寻找着失踪的女孩。跟随着擦肩而过的幽灵舞者，穿着裘皮的应召女郎，迷失的少女和神秘的女巫，有时你是侦探，有时你是隐秘的偷窥者，有时你又亲身参与其中。被蒙住头的女孩无助地被捆成一团，一个又一个关于爱情的谋杀就在眼前发生。而你只能保持寂静。

　　我的朋友是他们的道具师之一，她做了一个恐怖逼真的狼头模型。这个模型就悬挂在地下室最诡异神秘的所在，神秘人塞巴斯蒂安·奎因的居所。我们在外面排了很长时间的队才获准进入——为了保持气氛，那里一次只能容下几个人。

　　这是一个超过50米的狭长甬道，里面没有一盏灯，脚下什么也看不见。当我们跌跌撞撞地走到尽头，牙齿冻得格格打战，才看到尽头的两间石室，这里耀目的白光几乎刺瞎了眼睛，角落里赫然躺着两个女孩的尸体。隔壁一间外面是厚厚的帘幕，衣架上挂着奎因先生的面具和白色衬衫。在当时，我们穿着大衣尚且冻得牙齿打战，那两个衣不蔽体的女孩蜷缩在冰冷的石头地面上，竟然一动不动。再次走过隧道的时候，身边的女性朋友吓得尖叫，不停催促我们前进。

　　值得一提的还有那些幽灵舞者，他们在地下室各处你想象不到的地方出现，看似和剧情无关，却把这里诡异的哥特气氛烘托到了极致。杀害两个女孩的罗伊是否爱着女主角“珍珠”？艾米丽与哈利到底又有多少纠葛的过去？戴着面具的神秘人塞巴斯蒂安·奎因到底是谁？红色是玫瑰的颜色，也是鲜血的颜色。在阴郁的天空下，开放式的结局就好像一个情人节的梦魇迷宫，留下无数出口供观众思考和选择。

　　离开的时候有人让我们抽签，我抽到的是维吉尔的名言“Love conquers all”，爱征服一切，这倒是个很好的情人节注脚。

　　来源：2010年3月16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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