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案实录 ■

　　昆明“沈家帮”覆灭记

　　(本刊记者)储皖中 (本刊通讯员)王晓斌/文

　　2009年8月7日晚，昆明市北市区金实小区金秋路上突然响起枪声，两名枪手在车内向路边一茶室门前的中年男子连开5枪，男子身中两枪，枪手随即驾车逃离现场。随着这起枪击案的侦破，一个长期盘踞在昆明北市区、以沈氏兄弟为首的涉黑团伙落入法网。

　　近日，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沈超涉黑团伙案。公诉机关指控沈氏兄弟等33名被告人涉嫌犯有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杀人罪、非法持有枪支弹药罪、寻衅滋事罪、聚众斗殴罪、赌博罪以及帮助毁灭证据罪。其中沈超涉嫌犯有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杀人罪、非法持有枪支弹药罪、寻衅滋事罪、赌博罪。

　　33名被告人到庭听审

　　“将被告人带上法庭。”庭审开始后，随着主审法官一声令下，33名被告人被带入法庭。因人数众多，被告人高高低低站了整整两排，他们大多数是80后、90后，其中最小的被告人岳雄今年刚满20岁。

　　因案情重大，昆明市检察院派出了李云兵、韩纯盈等6名资深检察官出庭支持公诉，而辩方由30多名辩护人组成。在提问、举证环节，公诉人表现得有理有节、条理清晰。

　　在质证过程中，面对众多辩护人的轮番“轰炸”，公诉人逐一“反击”。

　　公诉人指控，沈氏团伙在安宁草铺、松华坝等地开设流动赌场，赌场外有专人放哨，赌场里有人专门“杀岗”(为赌客下注、收钱)，还有人在赌场里“放水”(放高利贷)。赌客赢钱，开设赌场的沈超等人都要从中抽水15%—20%。

　　很多赌客深陷沈氏团伙的赌场里不能自拔，一位赌客称其在沈氏团伙的赌场里一次输钱上百万元。

　　庭审中，以沈超为首的33名被告人对大部分指控均不认罪。

　　其中一名被告人称，2009年6月7日那次斗殴中他并没动手，“我一直在忍耐，没动手，是他们在挑逗，应该说我是弱势群体，也是受害者”。他的这番话引得旁听席上一片哗然。

　　而团伙头目沈超对大部分指控更是“打死不认”，除了承认参与赌博以外，其余的罪行他拒不承认。其称32名被告人中很多人其均不认识，根本没有组织过任何“黑”团伙。“赌场不是我开的。至于故意杀人的指控，当天我在喝酒，对此事一无所知，怎么可能指使手下去‘报仇’？”而沈超的辩护人、律师何汝惠表示，除了赌博罪，他会为沈超作轻罪辩护外，对于其他罪名都会作无罪辩护。

　　其他被告人对“涉黑”罪名也不认可，其中被告人龚杰的辩护律师称，沈氏等人组织非常松散，不符合黑社会性质组织的4个构成要件，不应算是黑社会组织。

　　垄断赌场称霸一方

　　沈超，现年31岁，是该团伙的核心人物，他在短短3年的时间里，一手创建了“沈家帮”，从一个镇雄县的农民蜕变成“黑老大”。

　　2006年以来，以沈超为首的“沈氏”兄弟，开始在昆明市北市区城郊的农村和松华坝旁的山岭开设流动赌场，以此获取非法利益。由于沈超不是第一个在此开设赌场的人，面对行业存在的竞争，为了在该领域做大做强，让自己成为行内的“一哥”，沈超开始招兵买马。他把自己的弟兄、亲朋、昭通老乡都带到昆明，并招募了松华坝中坝村以聂永亮为首的村民，为他充当“马仔”，这其中就包括他的亲弟弟沈阳、沈航。

　　靠着金钱和势力，沈超很快在这群社会闲散人员中树立了权威，逐渐形成一个组织结构固定、参与人数众多的团伙。沈阳、张宁、沈航、徐洪勇(另案处理)、邓书华、曹玉洪、姚顺林、陈豪、成忠俊成为团伙的骨干成员，其中徐洪勇是沈超的贴身侍从，沈阳负责管理账目，邓书华、曹玉洪两人为保镖和司机。由沈阳带领沈航、蒋正永、岳雄、王模等“马仔”；由姚顺林带领姚顺华、姚顺果、杨锋、吕昭辉、邓朝吕等“马仔”；陈豪带领刘自华、刘自强、陈云海、陈云东、赵清涛等“马仔”；成忠俊带领翟思培、龚杰等“马仔”。

　　这个团伙主要以赌场收入作为经济支撑，团伙成员的经济收入主要依靠为沈超开赌场、帮着“看场子”(即外围望风、放哨)、“杀岗”(即在赌场帮赌客收钱、给钱)、接送赌客、维护赌场安全等获取报酬。团伙成员各司其职。

　　由于赌场要经常放高利贷给赌客，并以桌面赌资的15%—20%进行抽利，因此赌场生意的好坏非常重要。除了专人负责把守路口、望风放哨，以逃避公安机关的打击外，还要抵御来自同行的竞争。因此这个团伙大肆购买枪支弹药，收集大砍刀、铁棒、钢管，应对同行、争夺势力范围、保护地下赌场。发展到后来，这个团伙甚至动辄就甩出“杀手锏”——开枪火并。

　　靠着打打杀杀，沈超在“江湖”上名声渐响，并对流动赌场和赌场周边区域逐渐形成了非法控制，在当地称霸一方，严重扰乱了当地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及经济秩序。迫于该团伙的势力及暴力威逼，当地群众都不敢指控该团伙的违法犯罪行为。

　　放贷冲突双方对峙

　　2009年6月7日，沈阳、成忠俊在赌场因债务纠纷发生争执，双方相约斗殴解决。6月8日晚，沈阳、沈航、陈豪、岳雄、姚顺华、姚顺果、邓朝吕、杨锋、吕昭辉、蒋正永、刘自华、陈云海、赵清涛等人携带枪支、砍刀、钢管等凶器，到五华区北仓村寻找成忠俊未果，遂对成忠俊停放于此的一辆黑色富康轿车进行打砸。第二天凌晨1点左右，沈阳、陈豪、陈云海、赵清涛、刘自华5人打砸成忠俊轿车后在返回“荷香堤岸”茶室途中，行经“月牙潭”公园门口时与成忠俊、翟思培等人相遇，双方使用各自携带的枪支互相射击，后驾车逃离了现场。此次枪战致使赵清涛、陈云海受轻微伤。

　　对于这次枪战发生的根本原因，“实际上，这是因为‘水钱’(即高利贷借款)。”一知情人士透露：当天在赌博过程中，沈阳要求成忠俊归还之前借贷的“水钱”，成忠俊觉得很没面子，就与沈阳发生争吵，赌场也为此收场。之后成忠俊带领翟思培等人下山离开赌场，沈超、邓书华、沈阳、沈航、杨锋等人也随后下山。在下山途中成忠俊的手下翟思培向天空开了一枪示威，沈超为此很是恼怒，决定教训一下成忠俊，并指使沈阳具体操办。6月7日，沈阳和成忠俊各自带领手下人，在松华坝、龙头街、北仓村、月牙潭公园等地相互寻找、伺机斗殴，但到晚上11点左右，沈阳等人都找不到成忠俊，便砸了成忠俊的车泄愤。

　　火并伤及无辜市民

　　2009年8月6日，沈超等人在开设赌场过程中被人冲击，认为冲击赌场系陈海林指使，沈超遂授意姚顺林等人报复。当天下午3点左右，姚顺林伙同邓书华等人携带刀、钢管等凶器，到陈海林开设在盘龙区金实小区金秋路的“德利茶室”进行打砸，并对茶室内的客人进行殴打，致无辜市民何某、刘某受轻伤。第二天下午，为报复陈海林本人，杨锋、吕昭辉、邓朝吕、邓书华等人又分别寻找目标、准备作案工具。当晚10点左右，姚顺林、成忠俊、龚杰在金实小区金秋路附近枪击陈海林后驾车逃离。陈海林被枪击受伤，经鉴定构成轻伤。

　　“其实这是一起地下赌场间的火并。”对于这起事件的发生，知情人士透露了其中的细节：2008年，“沈家帮”在松华坝附近开设赌场以来，沈超同陈海林(绰号“土匪”)等湖南籍人员因赌场利益产生矛盾。2008年4月左右，陈海林要进入沈超赌场分利，沈超没有同意，后陈海林带湖南人抢了沈超的赌场，并在赌场内开枪打伤了沈阳、姚顺果等人，因此沈超和陈海林结下了“梁子”，后沈超规定不许湖南人到赌场来参赌。

　　2009年8月6日，沈超在松华坝一村内开设赌场，发现有湖南人驾驶三辆汽车来到赌场，他们认为可能要闹事，沈超一方多人持钢管、砍刀准备同湖南人火并，但湖南人见势头不对立即开车离开。双方虽未发生打斗，但当天的赌场却因湖南人的出现而散场。第二天，“沈家帮”采取了报复措施，砸了陈海林开设的“德利茶室”，并到伤者入住的新华同仁医院附近等待，准备对前往医院看望伤者的陈海林进行报复，但是陈海林没有出现，于是他们又派人到陈海林的茶室内守候。听说陈海林回茶室后，姚顺林、成忠俊、龚杰赶到金秋路，将车牌取下，由成忠俊开车，姚顺林持“七七”式手枪，龚杰持仿“六四”式手枪，在“德利茶室”门口对准备外出吃宵夜的陈海林进行枪击，坐在前排的龚杰从窗口开了一枪，坐在后排的姚顺林从窗口连开5枪。陈海林身中两枪，一枪在左臀部、一枪在右小腿。由此，警方开始案件调查。

　　警方经过3个多月的侦查，先后辗转四川、贵州和云南多个边境地区及偏远山区，共抓获犯罪嫌疑人50余人，其中团伙骨干9人，缴获制式或仿制“五四式”、“六四式”、“五一式”、“七七式”等手枪11支、子弹50余发，共查获涉案车辆10余辆，以及大量的管制刀具等作案工具。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