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警法时空 ■

　　经过半年多的侦查，浙江省台州市公安局黄岩分局在浙江省公安厅和台州市公安局的指导下，摧毁了公安部督办的特大电信诈骗犯罪集团，这个集团组织严密，分工明确，仅查实的涉案金额就高达4000多万元，受害人更是遍及全国各地。

　　浙江“6·28”系列电信诈骗案侦破纪实

　　喻跃翔/文

　　诈骗电话铃声响起

　　2009年5月29日15时许，浙江省台州市黄岩区居民李女士接到一个自称是电信公司员工打来的电话，其称李女士家的电话欠费2600元，对此，李女士表示惊讶。电话那头的男子告诉李女士，那个欠费的电话位于重庆，是以李女士的名字登记的。李女士更加疑惑，自己从未去过重庆，在那边也没有亲戚朋友，怎么会有人用她的名字开设电话呢？对方听后便让李女士报警，并热情地帮李女士将电话转接到重庆市公安局，接电话的是一名自称“陈警官”的男子。陈警官查询后打电话给李女士说：“你的身份证在重庆的银行登记了一个户头，涉嫌洗黑钱200多万，你从中获利36万，目前我们公安机关正在立案侦查，如情况属实，你将面临3至7年的徒刑。”

　　李女士一听便慌了，并一再表示没有此事。这位陈警官说，他们正在调查，是否涉嫌洗黑钱，要把她的钱进行比对后才清楚。于是对方要求李女士把所有的钱转到由检察机关设置的国家安全账户去，待甄别结束立即返还给李女士。果然，很快又有一名自称重庆市检察院张检察官的人打来电话，并提供了一个“国家安全账户”的号码。

　　此时李女士还是感到疑惑，她拨打了114查询刚才的电话号码，发现这两个电话的确是重庆市公安局和重庆市检察院的号码，这时李女士相信了。她按照对方的指示，把家中的26万元存款全部转到了对方指定的账户。对方还告诉李女士，查验后如果发现不是黑钱，下午五点，他们就会打电话给李女士，并将钱全部打回到她的账户。

　　下午五点钟，并没有电话打进，李女士赶紧拨打114查询公安局的话码，并按号码打去电话，这次接电话的民警说他们这里没有叫“陈警官”的，他们认为李女士受骗了，请她立即在当地报警。

　　台州市黄岩公安分局刑侦大队接到类似的报案并不是第一次了，就在当天，除了李女士外还有一位受害人被骗18万元。此类电信诈骗有着基本相同的手法，其过程基本分为四步：骗子先是语音提示受害人的电话欠费停机；接着冒充电信接线员在人工服务上证实欠费情况属实，并建议受害人，如有疑问可以帮助接通公安部门电话进行查证；第三步，其他骗子冒充公安民警再次证实情况属实，并告诉受害人更严重的情况，如涉嫌开账户洗黑钱，所有的问题归结起来可能就是被人盗用了身份信息，进行非法登记开户，而为了调查需要和安全起见，要求受害人把所有存款打到所谓的国家安全账户，此时受害人如果查询来电号码，会发现号码确实是公安机关的；第四步，骗子冒充检察院人员指示受害人把存款打到指定的账户上。

　　侦查过程充满曲折

　　黄岩警方在台州市公安局的全力支持下，迅速展开了侦破工作。

　　一般来看，对于这样的案件，侦破方向一是追查犯罪嫌疑人使用的电话，二是调查犯罪嫌疑人使用的银行账户。对于第一条，警方发现，犯罪嫌疑人使用的是国际网络IP电话，并使用了来电显示改号软件，该软件可以让购买者打出的电话号码显示成任意号码，而电信部门却查不到用该软件呼叫的原号码，这种软件在互联网上随意叫卖，显然继续追查下去的可能性很小。而查询银行账户这项工作难度同样很大，这些“安全账户”开户银行主要分布在福建、广东、湖北等地，取款地集中在福建、广东。寻找开户人工作量很大，有些开户人流动在外一时难以寻找下落，而寻找到的账户户主基本上对开设账户的情况并不知情，显然是有人冒用他们的身份证开设的。另外，追查难度还在于那些被骗的钱款消失得很快，比如李女士的钱，汇入犯罪嫌疑人使用的账号后，在一个小时之内便通过网上银行转账分散到很多小账户，然后这些小账户都在很短的时间内经东莞的五六个银行网点以ATM机取款的方式被取走。

　　黄岩警方立即派出精干警力奔赴东莞，调取了取款人的照片，在此过程中，警方发现，这几个人除了提取李女士的被骗款外，几乎每天都在使用不同的银行卡取钱，其取钱的ATM机集中在东莞的厚街、常平、大朗三个相距十多公里的镇上。由此，警方判断，犯罪嫌疑人的落脚点就在东莞。依靠当地警方的协助，最终锁定了三名来自台湾的犯罪嫌疑人。

　　2009年7月25日，黄岩警方在东莞警方的配合下，成功将正在歌厅唱歌的尤敦练等三名台湾籍犯罪嫌疑人抓获，在他们租住的房间里，警方起获了重要的物证：查扣了作案用的两台笔记本电脑、10多部手机、50多张身份证和100多张银行卡。同时，警方还冻结了他们尚未转移的赃款150多万元。

　　抓获了三名犯罪嫌疑人，使得案件侦破工作有了较大进展。但警方在审讯中发现，尤敦练等三人只是犯罪团伙底层人员，他们只是负责取款的“马仔”，对犯罪团伙如何使用电话诈骗的具体情况并不是太了解，要揭开犯罪集团真正的面纱，摧毁他们的作案能力，还需要做大量的工作。

　　通过前一阶段的侦查，警方基本可以判断，实施一系列电话诈骗的是一个跨境作案的犯罪团伙，该团伙的踪迹涉及台湾、新加坡、马来西亚、菲律宾等地，并且在大陆境内的福建、广东、上海、重庆等地频频作案。

　　黄岩警方对查扣的手机、电脑里储存的大量信息进行了判断，经历了几个不眠之夜后，民警们在众多信息中发现了一条非常有价值的线索：三个台湾人的上线为台湾人曾焕杰，其曾多次进入大陆，并与大陆的一名女子交往甚密，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近期有可能再次入境。曾焕杰可以说是案件的关键人物，抓住他就有可能搞清团伙的内幕。于是，警方开始对他的行踪进行全面布控。

　　揭开犯罪团伙内幕

　　2009年8月28日，警方了解到曾焕杰已经入境，通过进一步侦查，警方发现其住在东莞常平镇的一家宾馆。然而当民警到达这家宾馆时，却没有曾焕杰的踪影。办案民警根据种种情况判断他并没有离开。经过7个多小时的守候，民警将踏入宾馆的曾焕杰抓获，同时落网的还有曾焕杰的台湾籍同伙陈明松。

　　抓获了曾焕杰等人，给整个案件的侦破工作开辟了一个新局面。从审讯中警方得知，实施整个电信诈骗的是一个庞大的网络化结构的犯罪集团。他们组织严密、分工明确，由电话诈骗、转账取款、网络电话平台、地下钱庄四种团伙组成，各个团伙间又相互独立，互相合作共同完成诈骗行为。

　　根据曾焕杰的交代以及查证银行流水账、手机通讯记录等信息后，警方掌握了这个电信诈骗集团的违法犯罪过程以及组织结构，总的分为四个步骤。第一是先由诈骗集团的所谓老板收集内地的银行账户，把账户交给曾焕杰所在的财务公司，以及多个在境外的拨打诈骗电话的团伙，用作诈骗账户和取款工具，这些账户被称为“水车”。第二步是分布在越南、泰国、马来西亚等地的境外拨打诈骗电话团伙租用网络服务商提供的网络服务器和电话改号等服务，把使用的电话号码进行改号，伪装成国内的电信、公安、检察院等单位和部门的电话，实施电话诈骗，这是非常重要的环节，因为受害人对于通过“114”查号确认后的电话往往深信不疑，就会将钱打入所谓的“国家安全账户”，这其实也是诈骗团伙开设在内地的诈骗账户。这种团伙被称为“水桶”，头目代号“桶主”，打电话的成员被称为“桶仔”，在东莞意外落网的陈明松就是一个负责拨打诈骗电话的“桶仔”。第三步是进入诈骗账户的钱马上被曾焕杰团伙化整为零，分散转移到多个其他账户中，由手下的被称为“车手”的马仔持银行卡到就近的ATM机上提取现金，无论卡里有多少现金，“车手”都必须在30分钟内取完。现金提取后又要转手存入曾焕杰团伙另外指定的账户中，这些账户被称为“公车”，再由曾焕杰团伙把收集的赃款汇给国内的地下钱庄。第四步是由被称为“水站”的地下钱庄把赃款通过各种形式转移到国外。整个过程环环相扣，紧密合作，最终把骗取的赃款转化为无形。警方在调查中还发现，曾焕杰的财务公司竟然同时为八个打电话诈骗的犯罪团伙提供取款、洗钱、转账等服务。同样，一个境外的诈骗团伙也同时可以让多个转账取款团伙为它进行转账取款，可以租用多个电话平台，可以让多个地下钱庄为它实现赃款从境内到境外的一个回流。同时地下钱庄、电话平台、转账取款团伙对应的又可能是多个诈骗团伙。

　　骗子落网骗局揭穿

　　为了获取巨大的不法利益，从2009年年初开始，这个诈骗集团在国内疯狂作案，涉案金额特别巨大，涉案范围也是前所未有。关注电话诈骗案件的并不仅仅是台州黄岩警方，在浙江省的宁波、金华等地也发生了大量的类似案件。

　　据统计，2009年1月至8月，浙江全省接到报案的电信诈骗就有5000多起，涉案金额达到1.1亿元。同样的案件引起了浙江省公安厅的高度重视，浙江省公安厅以宁波2009年6月28日发生的一起案件为首案，将系列案件命名为“6·28”专案，全力开展侦破工作。公安部随后也将此案定为督办案件。宁波和金华两地公安机关在前期的侦查中都有着突出的成绩，宁波警方发现了电话平台和洗钱环节的线索，金华警方发现了提供改号服务的网络运营商，又发现这个运营商在同时为境内和境外的三个电话诈骗团伙提供服务，其中一个团伙的窝点恰恰就在广东省的东莞市。而黄岩警方根据曾焕杰这条线索查明并掌握了参与案件的地下钱庄的情况，这些犯罪团伙分别位于福建和广东两地。

　　为了全面打击犯罪团伙，浙江省公安厅已经在部署行动准备捣毁这些窝点，而曾焕杰等人的落网促成了收网的时机。2009年8月31日，在浙江省公安厅统一指挥下，台州、金华、宁波的专案组联合行动，会同广东和福建当地的公安机关一起，在短短两天时间内一举抓获20多名涉案的犯罪嫌疑人。

　　这次行动的结果是：两个网络服务平台、四个地下钱庄和一个电话诈骗团伙，连同之前的财务公司共八个涉案团伙被打掉。2009年，全国各地打击的电信诈骗团伙为数不少，但大多只是抓获下线人员，像浙江“6·28”专案这样能够将诈骗集团各个环节的主要犯罪嫌疑人均抓获的，的确为数不多。

　　此后，警方的侦查工作中心转移到了审查取证阶段，浙江省公安厅将“6·28”专案合并给黄岩警方经办后，台州市、黄岩区两级公安机关全力以赴，开展后期的审查和取证工作。民警们通过巧妙地审讯，逐一突破了29名犯罪嫌疑人的口供，查清了他们各自在犯罪集团中的地位、作用及涉及的案件，同时积极查找案件线索，在破案后随着涉案资料的逐渐积累和审讯工作的深入，警方又整理出很多新的线索，这些线索通过上报浙江省公安厅和公安部后又分发到各地，全国各地的公安部门在辖区内分别落实线索、查证案件。到目前，已经查实这个犯罪集团所涉及的相关案件500多起，案件涉及全国20多个省市，涉案金额高达4000多万元。

　　如何应对电信诈骗

　　面对巨大的不法利益，各路骗子们还会继续作案，为了杜绝案件的发生，最关键的还需要群众提高自己的防范意识和防范能力。

　　黄岩公安分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徐海峰是本案的主办人员，他建议说，市民接到可疑电话后，首先要冷静，不能被对方所营造的紧张气氛所迷惑，如果接到自称是电信局或是公安局工作人员的来电，谈到银行账户问题时，不要轻易相信。可选择拨打110或是电信10000号电话查询，任意显号软件不支持回拨，即使犯罪嫌疑人来电的时候显示的是110或者10000号，但只要回拨过去就会打不通，或者转接到真正的单位。如果对方要求汇款或者转账，还可以向发卡银行的客服电话咨询或者直接向警方110咨询求助。

　　除了本案中的电话诈骗方式外，骗子们使用的手段还有冒充熟人、汽车退税、低价销售商品等等，对付这类骗局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对上述电话或短信不予理睬、立即挂断。总之，市民们不可轻易将自己的钱款汇出，这样骗子们就无计可施了。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