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树给我的第一感觉是，这是一座情绪很克制的灾难现场。

　　4月17日，我刚到的那个下午，到处都是坍塌的房屋，路边一个老人家，正坐在一张从废墟里抢救出来的沙发上，背后是他完全倒塌的家。当时，他拿着一本页脚被翻出了毛边，用胶带缠补几处裂口的平安经，轻声地念读着。

　　经文对于当地人而言，重要程度甚于生命。

　　在玉树，最知名的一家人要算东仓家，在其家族里，保存着迄今为止在青海省发现的规模最大的经文写卷，每一代东仓家的人在临终之前，都会把子女叫到身边，叮嘱后代一定要尽一切心力保管这些写卷。

　　在这次地震中，东仓家的房屋也倒塌了，压死了东仓家的顶梁柱和他的二女儿，世代保管的经文卷也压在废墟之下。东仓家一个23岁的女孩，青海师范大学大三的学生，立即赶回家中，与幸存的家人一起抢救废墟下的经文。

　　女孩与家人没日没夜地挖，累了休息的间隙，她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经文，见缝插针地念上几句。她告诉我，只有念着经文，心里才会觉得舒服。因为念得越多，越有利于帮助亡者灵魂超度。

　　这种信念，已经完全内化成他们生命中的一部分。在生与死的问题前，玉树人和汉人最大的区别是，他们并不认为死亡意味着结束与诀别，也不意味着作为与死者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幸存者，将来的生活全完了，只是新一轮生死轮回的起点。

　　口述：《中国青年报》记者张伟 采访整理：南方周末记者 潘晓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