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湘市有关负责人也表示,“如果新规执行到位,至少可以将公车使用费降低10%”。去年,临湘市公务用车油费平均为3000/月,加上维修等费用,一台公车费用至少需6万/年,还不包括司机的工资。
“试点”的困惑
1993年开始,我国公车改革试点经历了三波浪潮。最早从广东省开始,后来扩大到部分中央机关、浙江、黑龙江、江苏等地。2004年前后出现全国性公车改革高峰,北京等地开始试点货币化改革,引发舆论强烈关注。但2005年浙江、北京等地公车改革悄悄暂停,原因在于“货币化”争议。去年,辽阳市弓长岭区车改因曝出区委书记、区长“天价车补”——每年补8万元而被叫停。11年前就开始车改并吸引300个考察团去学习的大庆,目前车改也陷入停滞。
车改频频“见光死”,这或许是湖南多个地方车改保持低调、不事张扬的注脚。
去年车改比较风光的是杭州,取消所有公务车,车补按职级分9档,最高2600元。但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和市政协四套班子领导暂不参加车改。
杭州公车改革领导小组副组长、市委副书记叶明说:“车改离不开领导的支持,我们需要自上而下的动力。”
这一点,辽阳也有同感。辽阳市弓长岭区车改办主任刘琦说,我们希望中央对车改有更具体的指导意见出来。
江南时报的评论说,车改在试点上缺乏全国性协调,处处是试点;对试点的“试过的错”缺乏总结,一个城市的教训不能传递到另一个准备改革的城市;另外就是漠视民意,忽视公平。
“上面没具体的车改方案,大家都是摸索。”黄毅明的这句话,说的不仅是津市刚起步的现实,也是很多地方的车改走到十字路口后的困境。
“确定车补标准最好听证”
嘉宾
姜明安:北京大学法学院行政法教授
毛寿龙: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博导
黄毅明:津市市纪委副书记
“改革难点在官员自身”
潇湘晨报:公车改革近20年经历了三次浪潮,为什么仍是“雷声大雨点小”,进展迟缓?难点在哪里?
姜明安:官员是既得利益群体,自己革自己的命,难点在这里。一台专车,官员全家都用,一旦改革,这些利益就面临“丧失”。
毛寿龙:公车改革对政府来说有好处,对领导干部没“好处”。目前各地公车改革措施的制定者和实施者都是官员本身,毫无疑问,改革的难点在官员自身。另外,公车改革在各地自发的情况下,改革做得好并无奖励,而不改的地方公车照样继续使用。
黄毅明:公车改革的难点在于如何兼顾公平与效率。
“民意的推动非常重要”
潇湘晨报:为什么公车改革很多是自下而上进行,而不是自上而下?
姜明安:车改越到上层,改革难度越大。上层官员即使在公车改革上想动大手术,也要考虑稳步推进,一刀切下来阵痛太大。公车改革也需要通过人大立法来解决,另外舆论和民意的推动也非常重要。
毛寿龙:事实上,越到上级,公车改革就越难,因为公车是“待遇”,有特权属性。
黄毅明:尽管中央、省里没出台改革具体方案,但近年来中纪委针对公车管理下发了文件,我省下发了规范公车加油的文件。
“货币化可能是改革最终方向”
潇湘晨报:目前各地公车改革的方式多样,有贴公车标识的、有成立公车管理中心的、有实行车补的,那么,货币补贴是不是车改最终方向?
姜明安:公车改革最终方向是货币补贴。货币补贴要根据行政级别和工作性质等多个方面来确定标准,当然最好是能就补贴进行听证,实现民主监督。
毛寿龙:公车如果是作为一种待遇的象征,不如货币化。
黄毅明:货币改革可能会成为公车改革的最终方向,但地方财力是实行货币改革的基础。目前一些县市“保吃饭”是财政支出的第一重点,可能暂时无法为公车货币化改革提供必须的成本。另外,群众心态也是决定能否实行公车货币改革的重要因素。
“没达到群众满意,所以低调”
潇湘晨报:有些地方车改被媒体报道后,反而倒退了。比如辽阳弓长岭区,又恢复为区长配专车。为何出现车改“见光死”现象?
姜明安:改革是个探索过程,外界不应该太苛刻,不要把改革者吓回去。
毛寿龙:外界对车补看法比较多,普遍认为官员为什么拿那么多车补。改革者可能有这样的心态:不改的地方可能还少责备,所以不如不改。另外,公车改革的水准与老百姓的要求错位,没有达到群众满意,所以普遍低调。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专车司机对官员来说很重要,要为领导的事务保密。取消专车后保密问题可能给官员带来压力。因此部分地方在取消专车后又保留了较高级别官员的车辆。
黄毅明:一些车改“见光死”,一是民众能否用积极的心态评价改革。二是媒体心态能否宽容。辽阳弓长岭区区长车补达8万,我想车改设计者肯定对区长的车补金额进行过精细测算,改革肯定可降低行政成本。三是改革者的心态,能否对社会的怀疑和媒体的“口诛笔伐”淡定从容。
【时局观察】民意才是车改“方向盘”
体察公车改革试点以来的三次浪潮,或贴上“公车”标签,或打上“车补”补丁,但凡见诸媒体,均引起广泛关注,亦伴随强烈质疑。不少地方的改革,在公众质疑声中铩羽而归。
车改频频“见光死”,真是湖南多个地方车改保持低调、不事张扬的注脚吗?恐不尽然。车改设计者一句“革自己的命”,可能才是其中的要害。事实上,无论是纪委推动模式,或财政推动方式,指望自己改自己、自我推动、自我革命,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正如北大知名教授王锡锌所言,“这种自我革命的方式,注定不可能把公车改革真正向前推进。要么就是变花样,换汤不换药;要么就是你真的改了,但公众不认账。”
车改等“暗箱操作”式的改革方案,改革者内部设计,自己拍板,却不知因为他们是最大的利益相关者,公众无法获得知情权、表决权、建议权,必然产生种种质疑,认为改革者可能变相为自己谋福利,将特权通过改革的方式合法化。公车改革如果只是官智的孤军奋战,少见与民意民智的良性互动,即便改革是众望所归、民心所向,亦难获得最大的推动力。
公车改革究其实质,完全属于公共财政支出范畴,公众对此自然有话语权。如果社会公众不能参与其中,没有他们的广泛认同和支持,最大程度地消解人民的抱怨和质疑,那么,不管是已进行的还是正在酝酿的公车改革,最终都难以成功。
2004年7月1日起实施的《行政许可法》明确规定,涉及到社会公共利益的,涉及到重大利益的,要听取民意,要举行听证。公车改革能否驶入康庄大道,政务信息公开时代的路径其实早已划出:民意民智才是车改的“方向盘”。记者 肖世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