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稿·常 河

　　这个时代，最需要的，也许就是一本备忘录了。加速度发展的态势让太多的人失衡、失重、失去方向：你刚大致弄清楚“犀利哥”是怎么走红的，哥已经以传说的姿态黯然消失在人海；当你还在咂摸“郁闷”的意味时，旁边那位已经对你很鄙视地斜了一眼“你奥特曼了，我们现在很纠结”；你这边厢还在费力地找寻兽兽的视频，那边厢闫凤娇已经横空杀出，而且将“门”洞开得更加壮阔……

　　原以为《无法独活》就是一本类似时代备忘录的书，让我震撼的是，几个带着学者气质的70后媒体人通过对80后的解读，展开的是一幅宏大的、正在我们身边发生着的事件画卷，渗透纸背的却是整个社会的痛。

　　2007年，我的一篇关于陆天明和韩寒口水仗的文章被一位韩寒的粉丝转帖到论坛里，密集而尖刻的“炮轰”让我第一次领教了粉丝巨大的杀伤力。

　　谁都无法否认，这是个个体化的社会，其显著特征就是自我意识的怒放，先不论作为表象的自我意识和真正的自我独立还有多大的距离，至少使我们生活的社会绚烂了起来，而不再是单一的蓝、黑、灰。于是，我们有理由坚信，随着民众的辨别能力的增强，我们离公民社会越来越近。当然，前提是没有外界骤然而至的阻碍和干扰。

　　阅读《无法独活》时，扑面而来的是一个沉重而火辣的话题：拥有并愚从错误的信仰和没有信仰，究竟哪个好一些？

　　这个发问，显然不是向书中“被喂大的年轻人”提出的，而是向所有坚定着信仰和麻木着信仰的人的棒喝。事实上，从网络进入我们生活的那一天起，从我们突然发现历史的真相和课本中不一样的那一天起，这个疑团就开始蒸腾，沉静变得烦躁，亢奋变得沉静，原来，我们活得并不轻松。

　　摘掉眼前那一块红布，让我们的眼睛回归澄澈，不是崔健一个人的冲动。老崔聊以自慰的是，他十多年前的一声呐喊，如今正成为集体的行为。

　　网络从诞生的那天起，就注定是把双刃剑。网络浮现了一些真相，也滋生了一些暴力；网络衍生了一个出口，但也淹没了来时的路；网络缩短了时空距离，但也浮躁了每个人的心思。而伴随着网络出生和长大的80后和90后，理所当然成为网络上最活跃的群体，与其说在他们面前都有一个隐形的麦克风，我宁愿相信，那是一个能够发声的过滤器。

　　民族情绪泛滥之时，常识、冷静、理智显得尤其重要。因为愤青和情绪主义者一般只能提出问题，不解决问题。“当情绪变成一种群体无意识，一种思维模式，它会伤害我们，伤害我们中的每一个。”苏格拉底说，在社会前进的途中，公民的广泛参与和共建，是必不可少的。我猜，暴力、混乱、偏狭是不在这个老人所说的“参与”之中的。

　　我非常赞成王千马等人在《无法独活》一书中提出的“公民社会”的概念和追求，显然，这比已经滥了的“民生”、“民主”、“自由”更微观、更有指向性。就像番禹人所说的“我们不是刁民，也不是臣民——我们是公民”。倘若大家都是公民了，那是个什么环境呢。《无法独活》中激赏的番禹人作为一个群体，在当下的中国还只具有标本性的意义，但是作为“公民”，他们优雅的亮相，其实有着非同寻常的悲壮。

　　作者在书中发出宣言，“面对‘中国崛起’的世界赞歌，面对民族主义激情的泛滥，面对传统化被破坏的危机，我们不再需要廉价的民族主义情绪鼓动，大时代有大目标，大目标要大智慧，而大智慧，需要一颗冷静的心。”

　　所以，任何一代在问世之初，都是“被喂大”的，一旦开始学步，是继续依赖“被喂”，还是对食物理智地取舍，这可能就是80后、90后给我们的启示。“80后这些人，将是中国公民社会的主体力量，也将是受教育程度最高，思维意识最开放的一个群体”，他们的“行动与表达方式，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这个社会未来的面貌”。

　　这是个不费力气的算术题：再过10年，最多15年，80后乃至90后肯定会成为中国政治舞台上的中坚力量，他们的意识和思想决定着中国的走向。而他们的意识和思想，成型于当下的时代。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像一位哲人所说的，别挡住他们作为公民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