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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子产业链 一起特大贩婴案背后沦落的亲情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7月17日08:00  大众网-齐鲁晚报

  7月7日,烈日炙烤着东营市利津县盐窝镇盐中村老石家的大院。一个蹒跚学步、虎头虎脑的男孩在一个老人怀里肆意撒娇,一老一少的笑声回荡在院子里。院子很大,但除了几只羊,再无其他。

  男孩现在的名字叫石明明,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零四个月。在他用无知的眼神打量这个世界时,视野中曾出现过一拨又一拨的陌生人,最后才是年近花甲的老石夫妇。

  除了老石夫妇,他所见过的人,全是人贩子。经过N次倒手之后,人们仅知道,石明明的家乡远在四川大凉山,但不知在山峦之下的哪座寨子里,有他出生即被贩卖的印记。

  石明明是滨州市惠民警方近日破获的一起特大贩婴案中被解救的23名婴儿中的一个,这起案件共破获犯罪团伙3个,抓获犯罪嫌疑人43名。不幸的是,23名婴儿中的两名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在对案件的审讯中,一个不争的事实摆在民警们面前:所有的婴儿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此案中直接接手婴儿的犯罪嫌疑人对婴儿来源的交代均为自生自卖。

  出生8天即被卖掉的石明明还不可能有自主意识,但我们还是想透过石明明的眼睛,看一下这一年零四个月来他经历的人和事;我们还是想通过牙牙学语的石明明问一句:“妈妈,你为何生了我又把我卖掉?”

  我叫石明明,出生8天就被爸爸妈妈卖掉了。

  离开家乡已经一年零四个月,我已记不得它的模样。那个叫四川大凉山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乡。如果没有人贩子,我原可以在古寨小村沉醉于大山的广袤与深邃,原可以在至亲血缘的光泽中沐浴淳朴母爱。

  但我还是远走了,开始了一段前途未卜的旅程,且要忍受千里颠簸之苦。抱着我的陌生人说,他们要带我脱离贫苦。一路上,我用不停地啼哭和如注的泪水,向我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告别,或许终生不能再见。

  我本不应属于这里,山东的一户农家。前方,是幸福还是磨难?

  千里颠簸

  我出生于2009年3月21日前后,具体哪一天没人说得准。或者确切地说,没人记得我的生日。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不久,我的父母就把我交给了陌生人,从此我在他们的手中像接力棒一样,越递越远,并且他们从不关心我的生日。

  3月28日,寒风中,我打了一个寒战,襁褓上沾满了灰尘,散发着难闻的气息,让我感到愈发冰冷。

  那天,我上了火车,抱着我的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矮小的妇女。我在她的怀中被抱得很紧,她的脚步格外匆忙。仰望的视线里,我看到她时而低头疾步,时而用眼神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火车上大部分的时间,我是在睡眠中度过的。偶尔的几声啼哭,这个抱我的女人会感到有些慌乱,她将准备好的奶嘴塞进我的口中,她认为甘甜的奶粉,能让我继续保持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嘈杂惊醒,身旁的人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冲向车门。这个女人抱着我在人群的裹挟中向前移动。我们到站了。

  很快,我们又乘上了一辆汽车,终点站是淄博。我想,这里离我的家乡应该很远了。

  这次的路程不算太远。到站后,这个女人抱着我径直走向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里坐着另外一个女人,她腹部微隆,或许若干天后,会有一个和我一样的小宝宝,从这个母体诞生。

  “是‘大货’还是‘小货’?”孕妇开口询问,并掀开了我的襁褓。“带把儿的。”两个女人都笑了。

  之后。她们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谈话间,我被交到了孕妇手中。原先抱我的女人接过一沓厚厚的钞

  本报记者 董钊

  票,仔细清点之后离开,脚步依然匆忙。

  孕妇接着塞给了出租车司机几百元钱,司机不再说话。接下来,孕妇又带我继续赶路。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来到一户人家。这里应是孕妇的家。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扯下我的襁褓,拿出一条干净的小棉被为我裹上。或许,她也受不了那襁褓散发出来的味道。

  虽然有了些许暖意,但这个女人实在太陌生了,我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所以我又在啼哭,她又拿奶瓶喂给我了一些奶汁。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她又抱起我走出家门。这次又要去哪里?

  查体交钱

  我被这个孕妇抱到了一个水库附近,这里有广阔的田地,里面种满了土豆。在田地的中央,是一间不起眼的小屋。门外,一个体态丰腴的女人在等着我们。我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是不是回不去我的家乡,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生我的父母了?这些和我毫不相干的人又想做什么?

  在小屋里,寒风穿过单薄的墙壁,空气中充满阴冷与恐惧。两个女人又开始低声细语,眼神不时瞥向我,我感到莫名的孤独。

  没过多久,一个老女人推门进来:“ 孩子咋样?”她说话快人快语的样子,好像也是为了我而来。

  老女人和她们聊着天,一副彼此很熟悉的样子。她们说着一些貌似和我无关的话——有一个老头儿快60岁了,儿子出了车祸,全家都盼望能再有个儿子。

  没多久,这位姓石的老人赶来了。他快步走向我,仔细察看一番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对眼前的这几个女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感激的话。他说,等给我查体后,就交钱。

  第二天,老头儿和家人把我抱到了一家医院。医生接过我,立即反问:“这孩子几天了?”“9天了。”老石夫妇回答。“9天了还这么瘦?”医生再次问。

  “就是因为孩子瘦,不吃奶,我们才来给孩子看看啊!”老人的回答似乎没有漏洞,可我知道他们是在撒谎。

  在医院里,大夫拿出了针管,为我抽血。之后,当我面对各种不知道名字的医疗器具时,我更加感到不知所措。在一番折腾之后,我最终还是做完了老头儿一家人要求的全部检查,结果是一切正常。

  回到老头儿的家,他拿出了一沓厚厚的钞票奔出门,交到了抱我的那两个女人手中。后来听说,那是3.8万元,那个老女人也分得了1000元。

  第一个新年

  接下来的大半年时间,我是在老头儿家里度过的。出乎我预料的是,虽然我远离了亲人,但是这家人却对我呵护备至。

  在他们家的桌子上,总是摆放着许多价格昂贵的奶粉、可口的水果和崭新的玩具,我的饮食和作息都得到了充分的保证;在我的床前,总是有那几张固定的面孔,不时出现在我的面前,眉飞色舞地和我聊天。就此看来,我无忧无虑的童年,和别的小朋友无异。

  但是,眼前的这对老两口,明显要比生我的父母年长许多,但他们还是要我叫他们"爸"、"妈",还有一个很疼爱我的女孩儿,我应该叫她"姐姐"。

  渐渐地,集市的地摊上摆满了春联和鞭炮。不知不觉,马上要过新年了。看来,我要在这里度过我有生以来的第一个春节。

  但是就在这时,"姐姐"急匆匆地跑回家,面容失色。她叫来爸爸、妈妈,说了一些什么。爸爸妈妈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充满焦虑。

  很快,爸爸妈妈带我离开了这个供我成长大半年的家,来到一个不起眼的村落。父母又交给了别人一些钱,然后打开了房门。之后的许多天,我没有再回到那个已经渐渐熟悉的家。

  春节到了,窗外鞭炮声振聋发聩,爸妈紧紧地抱着我,还是没有回家去的意思。

  这时,我想到了不知身居何处的父母。在我的家乡,他们是否会在载歌载舞欢度佳节的时候,想起远方与他们血脉相连的生命?

  戴大盖帽的叔叔

  我现在居住的地方,没有了那个家庭的热闹,一切都变得有些憋闷,不是那么好玩。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带我回去,毕竟那里才是他们常年习惯居住的地方。

  我的疑问很快有了答案。过完春节的第10天,几个叔叔来到了我们居住的这所房子,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头上都戴着大盖帽。爸爸和妈妈见到他们的时候,有些惊慌失措,口中反复地解释着什么,并不时地称呼他们"警察同志"。

  之后,我和父母都跟着警察叔叔离开了这所房子,来到了一座大楼,这里是警察叔叔办公的地方。在这里,我才知道,我是被贩卖到了这对老两口家里,中途那些抱过我的女人们从他们并不富裕的手中拿走了一大笔钱,那笔钱就是关于我的交易。警察叔叔说,由于中间有很多人经手,我确实很难再回到亲生父母的怀抱。

  于是,我充满愤恨,对那些人贩子,是他们把我带出那座曾经生育我的深山村落。我也充满敌意,对我的亲生父母,他们怎能如此狠心,让我在如此弱小的年纪就背井离乡,从此生死难料!

  在警察叔叔这里,我的沮丧情绪被暂时缓解,因为他们严厉的眼神中满含慈祥。这里的食堂师傅把我抱回了他的宿舍。随后,他的老伴从几十里外赶来照料我,警察叔叔们又给我买来了所有的生活必需品。只是,我又不见了此前被我称呼为"爸爸"、"妈妈"的那两位老人。莫非我的生活又要发生一些改变?

  又过了20天,警察叔叔说,考虑到我的身心需要保护,经民政部门安置,我要离开食堂师傅一家,再次回到买我的"爸爸妈妈"家里暂时寄养。

  从5斤长到30斤

  这还是我熟悉的那个院落,我又看到了"妈妈"和"姐姐",她们一把把我搂进怀里,一阵亲吻之后,眼里含满了泪水。直到今天,在这个家,我都可以吃到最好吃的东西,玩最好玩的玩具。只不过,姐姐还是白天在田地里忙个不停,晚上要拾掇一些羊下货,直到天色微亮。姐姐说,她之所以这样拼命辛苦,全是为了我这个孩子。

  正是由于全家人的疼爱,一年多来,我的样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再是以前黑黑瘦瘦的样子,体重从5斤长到了30斤。如今,牙牙学语的我已经能清晰地叫出"姐姐" 等一些称呼,"姐姐"的脸上也初显笑容。

  自从上次"爸爸"被警察叔叔带走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他。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家庭为了我付出很多,这也无法用"值不值得"加以衡量。因为,我本不应该来到这个家庭。

  最近的一天,警察叔叔再次来到我们的这个家。"姐姐"含着泪说,在将来,如果我的亲生父母找到我,"姐姐"一家人会把我交还回去,因为他们曾经失去了一个21岁年轻的生命,曾经如此强烈地体会到失去亲人的痛苦。

  也许,"姐姐"的假设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现实。若干年后,当我在这个家庭渐渐长大成人时,远方的亲人们早已磨灭了对我这个生命的印记。然而对于我,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前方是幸福,还是磨难?一切还是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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