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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对于黄河滩区砖瓦窑厂的整治,河南从来没有放松过。2008年年底,河南黄河滩区共有砖瓦窑厂共有1100多座,到2009年,已经拆除了476座。河南省于2009年8月24日下发的紧急通知要求,各市、县政府对剩余的黄河滩区黏土砖瓦窑厂,要一律实行停产整顿,凡在整顿期间擅自生产的黏土砖瓦窑厂,立即无条件组织拆除,同时要求河务部门会同国土部门,实施监管。开封第二黄河河务局副局长耿爱国告诉记者,他们和国土部门有着明确的分工。
开封黄河河务局第二黄河河务局副局长耿爱国
耿爱国:从监管这个方面,我们都是严格按照咱省政府以前整治阶段下的文件,俺们监管红线以内的窑厂不允许再有新建或者重建的。
记者:红线以外呢?
耿爱国:红线以外,有咱联系办联合部门,然后就是统一去管理,俺是个成员单位。
记者:成员单位之一。
耿爱国这里说的红线是指黄河大堤临河1000米,控导工程背河1000米两条界线,在这范围之内的砖窑由河务部门管理。在去年的整治当中,所有红线内砖瓦窑厂已经全部被拆除。不仅仅是红线之内,严禁建砖窑厂,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河道管理条例》和《河南省黄河河道管理办法》相关规定,只要是在黄河河道管理范围内,采沙、采石、取土、修建厂房,都必须报经黄河河道主管机关批准。然而这些砖窑厂全都没有经过任何审批,显然违反了河道管理条例的规定。
河南省开封县国土资源局副局长朱荣民
朱荣民:原来200多座窑。按照省里政策,影响行洪的、占用耕地基本农田的,咱去年扒了,全部整治到位。
记者:现在还剩160座?
朱荣民:还有160座。按照省里面的政策,暂时保留这一块。
朱荣民告诉记者,袁坊乡的这些砖窑厂日常管理、监督由他们负责,今年以来,也确实有部分窑厂在偷偷生产。
河南省开封县国土资源局副局长 朱荣民
记者:你说有部分窑厂?
朱荣民:嗯。
记者:偷着生产?
朱荣民:对。
记者:那有多少窑厂这个部分是多大比例,对这个情况你们掌握吗?
朱荣民:大概差不多掌握吧。
记者:什么叫大概差不多?
朱荣民:不是十分准确,掌握基本情况,掌握差不多。
记者:你们掌握什么情况?
朱荣民:窑厂这一块,有部分窑厂,开始生产之后,咱不是采取措施嘛,一是叫这些部门协调,对偷电的打击,对于接电的停止限电生产。
朱荣民说,由于人员力量有限,停产整顿的督促落实只能由各部门联合进行,尤其是对私接电源等行为严厉打击。然而,接受记者采访的窑厂负责人却提供了另外一种说法。
河南省开封县袁坊乡某砖窑负责人
负责人:停电么,去年停电了。
记者:那停完不是又接上了吗?
负责人:跟省里就是咋协调了,咱们不知道。
记者:电是后来谁给接的?听说你们自己偷偷接的
负责人:那具体不知道,顶上咋协商的。
窑业协会的李少忠透露说,不仅用电不是问题,安全生产等都由职能部门进行着管理。
河南省开封县袁坊乡窑业协会负责人李少忠
李少忠:这个安监局每次每年检查四次,一季度检查一次,检查可严,检查完以后,你哪有问题,直接给你下整改通知书。
但在中牟县,记者根本找不到对这些砖窑进行监督管理的机构。
河南省中牟县河务局纪检组长 丁学奇
记者:这个我想了解一个基本情况,就中牟县,现在据你们掌握有多少砖瓦窑厂?
丁学奇:这个咱河务部门可能掌握的不会很确切,因为毕竟啥,一是中牟居住着24000多人。
中牟县现在到底有多少砖窑厂呢,丁学奇最终也没有给出一个回答,那么这些砖窑厂的日常监管由谁来负责呢?
河南省中牟县河务局纪检组长 丁学奇
记者:日常的管理和监察检查工作在哪?
丁学奇:这应该在联席办。
记者:联席办,具体来讲在国土局。
丁学奇:应该是吧,准确应该是。
然而,中牟县国土局监察大队的恒红伟却对此给予否认。
河南省中牟县国土资源局监察大队支部书记 恒红伟
恒红伟:俺只是办公室设在这一块。
记者:就是办公室而已?
恒红伟:对。
记者:然后随同政府统一执法?
恒红伟:对,有相关成员单位有好多。
记者:我问你这个问题,你别不高兴,是因为我们在有的县我们了解到,是国土局负责执法。
恒红伟:但是中牟的情况跟其它不一样。
那么这些数量众多的砖窑厂对黄河的防洪防汛工作有哪些影响呢?
开封黄河河务局第二黄河河务局副局长耿爱国
耿爱国:危害方面从目前看这个事,从看从哪个角度说,要是说他们老百姓,你看这几年变化情况看,从这样看是看不出来啥东西(危害),老百姓看他们房子、道路比前些年确实好多了。
河南省中牟县河务局纪检组长 丁学奇
丁学奇:这个你看怎么解释,因为你要如果说,单纯的河道窑厂对行洪的影响,它是一个,比较宽泛的概念。那你像中牟它是一个特殊情况,如果说中牟河道的窑厂对行洪有一定的影响,应该说河道内只要有障碍物都会有影响。
一个有监管机构却无法管住,一个根本找不到监管机构,河南省对黄河滩区黏土砖瓦窑厂停产整顿的紧急通知成了一纸空文。那么到底是什么让监管机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是干脆缺位呢,记者在调查中找到了答案。中牟县狼城岗镇的一位砖窑负责人透露,虽然是违法违规生产,但税费仍然是要照常交纳。
河南省中牟县狼城岗镇某砖窑负责人
负责人:税必须要交的。
记者:税是要给国家,税要交。现在每家交多少?
负责人:交了5万。
在中牟县是5万元,而在开封县的袁坊乡,每家砖窑厂需交税15万元,全乡仅此一项收税1500万,这让袁坊乡成为当地税收收入最高的乡镇。
河南省开封县袁坊乡副乡长马思伦
马思伦:全部交县上,交县上县国税局呀。
记者:跟你们没关系?
马思伦:俺是税交到国税,国税再返给你。
记者:再返还?
马思伦:那有规定么,百分之十七,百分之几国税返还。
中牟县目前共有砖窑厂180座,全河南省最多,以每座砖窑纳税5万元计算,每年上交到的税费就有近千万。开封县上交的则要更多。而对于这些窑厂对防洪的影响,对耕地的破坏,则被抛到了一边。客观说,这几年来,当地为了整治这些砖窑,付出了巨大努力,但如何跳出整治、泛滥,再整治,再泛滥的怪圈呢。
河南省黄河河务局水政处副处长 冯利海
冯利海:由于滩区面积比较大,居住人口比较多,所以说要彻底完全、完完全全把滩区管好,确实是一个很难的事,要单靠河务部门来这儿管,确实是难度比较大。
冯利海说,与其它大江大河不同,黄河下游河道被束缚于两条大堤之间,河水不断摆动,塑造了120多个大小不等的滩地,最宽处达几十公里,总面积达4000多平方公里,占河道面积的85%。滩区即是汛期排洪、滞洪和滞沙区域,又是群众赖以生产和生活所必需的土地。根据相关法律,这些滩涂地属于国家所有,但由于历史形成的因素,目前在全流域滩区中生活着180万人口,其中河南黄河滩区128万人。
河南省黄河河务局水政处副处长 冯利海
冯利海:应该说这是一个利益问题,因为滩区的老百姓,他也要发展他利用一些土地资源建一些窑,再一个生产的砖呢,应该说也有市场,是不是?
记者在调查中也了解到,黄河滩区自然条件相对较差,居民收入偏低。以开封县的这些砖窑厂来说,有一部分是村民集资兴建的,在去年的整顿中,已经有村民蒙受了巨大损失。
河南省开封县袁坊乡窑业协会负责人李少忠
李少忠:如果你搞一刀切。你那个又办不成,这个破坏性很大,所以造成很多家庭没法过,如果定个2至3年,有个过渡,慢慢过渡,当然我们这控制很好了。去年扒掉了,不准再增加,听说黄河北面增加很多。
冯利海告诉记者,河南黄河平原河段堤距宽阔,是黄河泥沙淤积的主要河段,年复一年,河床不断抬高,形成了举世闻名的地上悬河。河势表现为“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河水流路游荡不定,极易发生“横河”,直接顶冲堤防,造成大的险情,给防汛带来了很大困难。1949年贯台大抢险,1952年保合寨大抢险,1953年中牟大抢险,1976年辛店大抢险,1983年北围堤大抢险,1993年高朱庄大抢险,都是因为主流大幅度摆动,出现横河造成的。1996年黄河曾发生“96·8”洪水,就是由于洪峰变形异常,不少河段水位超过历史最高纪录,造成多处控导工程漫顶,堤防工程出险,滩区大部分漫滩,上百万人受灾。在今年南方普遍出现洪涝灾害后,7月7日,黄河迎来了1996年以来的最大洪水,洪水在向下游演进过程中,河势工情及滩岸未出现明显变化。在此期间,经国家防总批准,6月19号9点至7月7号24点,黄河防汛抗旱总指挥部组织了第十次黄河调水调沙。
黄河水利委员会防汛办公室方案技术处处长魏军
魏军:黄河的情况比较特殊,在主河槽与两岸堤防之间,还有大面积的滩地,而且上面居住着189万群众,经过十次调水调沙,目前黄河下流主河槽过流能力,达到4000立方米每秒,这就表明滩区群众的安全保障程度,得到了显著提高。
不过国家防汛抗旱负责人同时指出,黄河、海河、松花江等北方河流已多年没有发生大洪水,今年前期降雨增多,发生大洪水的可能性增大。而这些违规建设、生产的砖窑等设施,特别是这种大面积集中建厂、扎堆取土,对黄河防汛构成了一定的威胁。
河南省黄河河务局水政处副处长 冯利海
冯利海:因为这个,一个是建窑肯定要占一部分断面,要影响行洪,再一个堆土的话也会对这行洪造成一些不利的影响。
事实上,在去年治理整顿当中,河南省就提出,在确保黄河行洪安全的前提下,统一规划,依法审批,加快实现黄河淤泥制砖产业的规范管理。冯利海告诉记者,这样就变原来的堵截为疏导,有利于实现多赢。但有一点,像目前这样的集中建厂、扎堆取土的状况必须要改变。这就是黄河河务局制订的黄河滩区窑厂取土规划,详细划分了禁采区和可采区,为砖窑厂规范发展提供了依据。河南省政府同时指出,今年9月15号以前,全面淘汰域内年产3000万块或30门以下墙材生产线,2012年底以前,全面淘汰轮窑,生产线数量减少到50座以内。
河南省黄河河务局水政处副处长 冯利海
冯利海:省政府据我们了解情况,现在是制定一个建窑指导性意见,现在正在讨论可能近期会出台。
半小时观察
在安全范围内合理利用黄河取之不尽的泥沙烧砖,对黄河沿岸缺乏资源的地方来说,无疑是一种有效的资源补偿。我们在采访中就听到当地有种声音,如果在黄河防汛红线以外,政府可以有步骤地把制砖作为一种建材产业来规划发展,不但可以让老百姓增加收入,而且在一定程度上降低河床高度,减轻地上悬河对两岸的威胁。这种想法是不是科学有待考证,但它提出了一种新的思路看待黄河,把利用资源和减轻水患相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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