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不可泄露

　　马红漫

　　10月25日夜间，章鱼保罗在德国奥博豪森水族馆去世，享年不及3岁。保罗此次“英年早逝”，有很多网友猜测盖因其“泄露天机”所致。众所周知，保罗在世界杯期间预测赛事结果可谓弹无虚发，而按照《三国演义》第六十九回的讲法，“回见管辂，教再休泄漏天机；不然，必致天谴”。由此，泄露天机的章鱼保罗很可能是遭天谴而去世的。

　　无独有偶的是，深圳一桩“富豪拿房贴”的新闻，同样泄露了惊人的天机。据深圳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的公示信息显示，今年第三季度该局共向684人发放住房补贴，其中身家近300亿的腾讯老总马化腾名列其中，可以得到住房补贴每月3100元。

　　此事一出，舆论哗然。多数观点都表示看不惯大富豪也占小便宜，马化腾本人因此成为了网友们怒斥的对象。但事实上网友们的怒气发错了对象，富豪们固然难免会有时贪心，但还不至于去冒名申请“特困补贴”。我们不妨掰着手指头算算，从300亿到3000元，中间间隔了整整七个零，也正因此，马化腾先生本人并不看重这3000元的购房补贴，并且以公司公告的形式宣布所有补贴都将用于慈善事业。

　　真正被“马化腾房贴事件”带出来的“天机”其实是一份政府文件，它的名字是《深圳市高层次专业人才住房解决办法》。这一旨在鼓励高层次人才落户深圳的文件，最早出台时间是在2008年，而直到两年后的今天才因为马化腾的名人效应而为公众所知晓。在该《办法》第七条 “地方级领军人才和后备级人才可选择以下方式解决居住问题”中第二款的规定就是“购房贴息”，也就是“工作关系及户籍在本市，且在企业或非财政核拨经费事业单位工作的，在本市购买市场商品房时由市财政按月给予购房贴息”。但遗憾的是，究竟如何发放购房补贴、发放金额的标准以及当事人是否需要等细节问题，《办法》并无任何细述。

　　从某种意义上说，马化腾之于《办法》文件，就如同保罗之于世界杯的比赛结果。尽管保罗无法决定比赛结果，但是却让结果率先公布于天下，同样的马化腾本人或许并不看重这区区3100元补贴，但是却揭示出地方财政开支的天机秘密，而后者才更加值得我们思考与深究。

　　在西方财政理论看来，财政的收入与开支核心目的就是要让公共利益最大化。出于这样的政策目的，财政资金的使用理应全盘无保留地向公众公开，并且要经得起公众的质询，特别是资金使用的流向与效率问题才更为重要。如果以鼓励高层次人才落户为目的，给予一定的住房购买补贴，这本身并无疑义。但是如果财政资金补贴由于政策效率不到位，而出现低效浪费的问题，那么公众同样有理由发表反对意见。所以，公众对于马化腾上榜深圳高层次人才名单可以没有疑义，但如果身家亿万的富翁却通过公共财政补贴来买房子就必然会引起公众质疑了。更为关键的是，如果这样的补贴即便是受助方也没有兴趣拿，那么只能说明是政策在落实细节上出现了明显错位。

　　这一新闻公布之后，有朋友就提出质疑：对于百亿级别的富翁而言，他们究竟需要政府提供什么？笔者查到在马化腾在今年3月28日IT领袖峰会上的一段表述，或许更能准确地阐释深圳企业家的诉求。马化腾当时说，“深圳处于南方，与政策中心的北京较远，沟通起来不够方便。腾讯要同时和10个部门打交道，建议与互联网有关的部委能有一个统一的协调局或协调部”。显然，对于马化腾等深圳富豪而言，给予3100元的购房补贴远不如行政部门整合管理效率、落实优惠产业政策来得实在。同样道理，对于公众而言，如果创富企业家获得的只是荣誉称号，而非真金白银的3100元货币奖励，公众也才能够更以企业家为荣了。

　　这一切其实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财政资金天机为何要靠马化腾的名声才会泄露。对于财政资金的使用问题，即便没有了章鱼保罗，公众仍然拥有事前发表意见的决定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