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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旧事的欢欣和痛苦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11月14日06:18  新闻晨报

  □文/向敬之

  《城门开》北岛定价:35.00元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梦旅他乡异地,游子总会对故地、旧事,有着或多或少的远近回忆。曾努力用诗刺穿乌托邦虚伪、呈现世界本来面目的朦胧诗派代表人物之一的北岛,也不能例外。他在阔别北京十三年后,回到故乡,虽有重返旧地、再温故人的喜悦和激动,但翻覆的变化,强烈的悸动,早已将记忆的一切,掩埋、销蚀得几乎一无所有。他只能勉强地用文字,重建遥远的北京印象,追忆和悼念熟悉的四合院、老胡同和旧寺庙,屏住呼吸辨识消失殆尽的气味、声音同光线。

  他找不到瓦顶排浪般的天际线了,听不清响彻蓝天的阵阵鸽哨了,只能凭着依稀的回忆,走在陌生的城市高楼大厦之间,寻找他的北京,寻找远去的童年和青少年。当然,他更多的是带着许多朦胧的憧憬和期待,用流利而素朴的随笔式语言,对接《城门开》后的欢欣同懵懂。

  北岛记忆的北京,还未历经改革开放的洗礼,虽然已为新中国的首都,但百废待兴的当时,许多百姓家里,只能依靠全家一间屋一盏灯、家长实行“灯火管制”,半黑暗状态中黯然生活。即便是普通官员家里,两居室,三盏灯,加起来也不过十四瓦。如今想来,也许很多年轻人还不敢想象,但在那时,如若同时亮起这些瓦数不多、亮度不大的日光灯,确是有些豪奢。在历经过那般生活的人们的记忆中,主要街道上,现代化集束路灯初亮,就似乎提前进入了共产主义。再后来,就连北京城也经常停电,人们只能簇聚微弱的蜡烛光、煤油灯下,看书,读报,写字,做活,谈些不能奢望过多的事情。

  北京人那时候的日子,依然是清苦的,平静的。临近冬天,大伙便会挑上箩筐、提起袋子、排着长队,在各副食店门前临时菜站,等待着,瑟缩着,准备买几百斤大白菜回家过冬。时间久了,天气冷了,堆放在窗沿下、房门边、过道上、阳台里的白菜,干枯了,变质了,散发着霉味,但人们还是坚强地乐活着。他们闻着、尝着白菜霉味、煤烟气味、灰尘涩味和水腥甘草味,盼望着春天的到来。在饥饿面前,大家的嗅觉和味觉,都是苦涩的。无奈的北岛,无法摆脱饥神饿鬼的侵蚀同捉弄,除了在舌尖上点鱼肝油外,还在家里翻箱倒柜,偷吃养在鱼缸的小球藻、父母配发的卵磷脂,及钙片、枸杞、榨菜、黄酱、海米、大葱……最后开始吞食大量的味精。当时,能舔一下大白兔,摘一个小酸梨,花五分钱买两根处理冰棍,就是一种幸福,一种满足。作者的母亲,虽是一位医生,但一次因饿得不行,在饭馆买了一碗汤喝,回家后,竟然想到是躲着爱人、孩子自私了一回,内疚了许久。

  太多的艰难,无数的困苦,是北岛如今抹不尽、说不完的回味。而其同时,又有不少钟情、难忘的快乐事情,一直留存在内心深处。

  他经常同小伙伴们,或独自一人,走街串巷,去寻找老北京城里的趣事:或花两分钱买几块桂皮用手绢包好,在课堂上不时舔一下;或用三分钱买一片臭豆腐,生怕被可敬的保姆发现;或去父亲单位的乒乓球室大战一回后,爬上梨树而遭遇“洋辣子”偷袭;或编好铁丝罩、腾出小盐罐,步行数里跑到荒郊野外城根坟地捉蛐蛐;或帮一个平板三轮车师傅奋力推车后,还用全部的零花钱给对方买了四个火烧;或循着八个垃圾桶探取人家捐弃的几十个菜根头,拿回家让母亲煮熟后食用……这些使人触动、让人感染的旧事,都留在了他数十年后不能忘却的记忆里。虽然带有很多酸辛和无可奈何,但也是一种对过往温馨回忆的印记。

  北岛身上的孩子性格,是典型的。在三年困难时期,父亲每月从享受特供待遇的大姑父那里弄来两条高级烟,他热烈地期待着父亲早些抽完,等待着用“中华”或“牡丹”烟盒子,叠起三角,在男孩的游戏中,进行品级颇高的资格赛。同时,他又是一个早熟品种,除了长时间暗恋一位表姐外,还不时跑进游泳池,趴在水泥地上,头枕胳膊假寐,偷窥穿着裸露而富于优美曲线的女孩。哪怕偶尔无意碰着陌生女孩的胸部、大腿,也会产生一次触电的神秘感觉。有时会引来“德行,臭流氓”的阴性恶语,然他仍拼尽全力练习游泳技术,试图用大摇大摆进入低温深水池的方式,赢得心仪的表姐、陌生的女子们的注视同赞叹。

  这一切,都是懵懂而真实的人性表现,在北岛的灵魂深处,尽显着仁善和苦痛。

  他曾养过两只兔子,精心照料,满是欢欣,但也留下了不少遗憾和愧疚。母兔第一次怀孕生产后,他因好奇和好意,和弟弟妹妹将兔崽取出轻轻抚摸,怎知在将小兔放回时,被母兔拒之门外。最后,五只兔崽死了,无论北岛兄妹如何痛苦哀伤,母兔却若无其事。在母兔第二次生育后,幸存了两只兔崽,但时值特困时期,粮食供应减少,外有苏联人加紧逼债,人们的生存成了严峻问题,冬储的白菜喂养兔子也不够。父亲决定杀兔果腹。北岛兄弟竟然绝食抗议,但最终还是未能保全兔子一家。他再一次哭了。

  北岛的文字和思绪,没有停留在家庭琐事、日常生活上,对自己小学、初中、高中的漫长岁月,也作了许多有趣的剪影,对于我们了解他独特的读书人生、知识积累与心路历程,有着最充分、最可靠的史料价值。读小学时,学校曾有一对日本归侨兄弟,身高体健,乒乓球技超群,虽毫无城府,却能在当时顽皮学生隐权力祸及学校的时候,给了他一定的安全感。上初中时,数学、俄文等科目,带来了不少困难,使年纪轻轻的小北岛开始忌恨考试。而在北京四中读高中期间,正遇特殊年代各种各样的疯狂运动,接踵而至。他为考试的停止而感到惶恐庆幸,但在身历目睹思想激进分子们的恶性批斗、狂热造反、盲目革命和全国大串联的纷纭变化中,流离颠沛,迷惘哀伤,品味了“一时多少离愁别绪”。

  辗转在北岛记忆同思绪中的北京旧闻、亲朋往事,被他写出了许多摄人心魂、令人心热的历史真实,同时夹杂了不少俗味、野气和邪趣,使有过类似生存体验的人回想起来,自是哀婉当时落寞无助的琐碎无题。那几块木板钉就的家具,那高雅而昂贵的老唱片,那多户人家挤在一个小院子里的情景,那放着《野火春风斗古城》、《51号兵站》的老电影院,那“革命人永远年轻,他好比大松树冬夏常青,他不怕风吹雨打,他不怕天寒地冻”的歌声,将永远留在北岛那一代人的记忆中。同时,也让我们在接近《城门开》的那一瞬间,看到一段破碎的往事、艰苦的历史,以及一个个挣扎的灵魂、顽强的生命。如今时过境迁,人不我待,北岛虽没有见到旧识的千千总总,却也许在感伤而苍凉的体味中,发现了更多的亲切和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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