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子营村民老汤说：“为保护昆明市水源地松华坝，前年他把自家种花的大棚拆了”记者张韩/摄

　　这里曾经是百合花的“海洋” 记者张韩/摄

　　“中国百合之乡”，早成为昆明市阿子营镇的美誉。

　　阿子营镇，因其独特的气候和土壤环境，很适合夏秋百合的种植，产出的百合花品质优越，深受欢迎。被人们誉为“中国百合之乡”。

　　从1997年的两亩到2006年的9000多亩，阿子营用10年的时间，把百合花做成了一个大的产业。每年7至10月，每天数十万枝“阿子营百合”在呈贡斗南花卉市场上市供应，景象繁荣，很多农民因为种植百合花而走上了致富道路。

　　可在今年秋天，阿子营没有了百合花。呈贡斗南花卉市场里叫卖的“阿子营百合”，已不是阿子营所产。

　　为治理35条入滇河道之一的牧羊河，保护松华坝水源，昆明市政府从2007年起，从阿子营农民手里收租土地，1亩地690元，10年内每年每亩增加30元。

　　到现在，阿子营农民的土地已被政府收租了一半。被收租的，正是以前用来种植百合花的土地。百合不能种了，建房、养殖、燃料等，也受到限制。

　　现在，沿牧羊河主流两侧100米、3条支流两侧50米的地带上，已全部种上永久性生态林。不久后，长大的生态林将成为牧羊河及其支流的天然屏障。

　　土地被收租，农民收入减少，甚至返贫。有人带着种植百合花的技术去到外县，租地继续种植；有人远走他乡，出门打工。为保护昆明市水源地松华坝，阿子营人再次作出牺牲。

　　土地被收租 万亩百合退耕

　　“去年，这里全部是百合大棚，现在全部是杂草了。”邹美寿指指鼠街河两侧的大片土地，表情有些复杂。记者顺势看去，上百亩的土地上，比人还高的杂草丛中，已见不到一枝百合花的踪影。一些刚刚栽下去的小树苗，大有被杂草淹没之势。“草长得这么快，是因为土地肥沃。”邹美寿说，这片土地因为邻近鼠街河，地好水好，一直被村民用来种植百合花。以前每到夏秋之季百合上市，这里处处是花农忙碌的身影。

　　邹美寿是阿子营镇羊街村委会支书，他说的鼠街河，是牧羊河的3条支流之一，而牧羊河又是滇池的35条入湖河道之一。地处牧羊河流域的阿子营，一直承担着参与保护松华坝水源区的重任。2006年，昆明市政府提出，松华坝水源区要“限花、控菜、减烟”，最后要达到“灭花”。河道主流两侧100米内，支流两侧50米内，要退地还林，建成永久性生态林带。

　　集中于河道两侧，既大量使用农药和化肥，又大量占用水资源的百合种植，首当其冲成为被“灭”的对象。2007年，昆明市政府开始在阿子营收租沿河土地，开始减少阿子营的百合种植。到2010年，共收租了2.7万多亩。阿子营被收租的土地，几乎占了总量的50%，且都是好田好地。之前一直种着百合花的很多农民，变成了无事可做的失地农民。

　　邹美寿所在的羊街村委会，有10个村民小组，土地一共被收租了1295亩。其中第一和第二小组被收租最多，达800亩左右，人均被收租2亩多。邹美寿说：“两个小组199户，土地被收前，有100多户种植百合，种得多的四五十亩，少的也有两三亩，平均每亩收入1万元以上，好多人家盖了新房，买了新车。”

　　2010年11月11日，记者驱车顺牧羊河边一路上行。以前一眼望不到边的百合大棚已拆除完毕，百合之乡再也见不到百合花的踪影。河道两边连片的农田里，小树苗取代了百合花，杨树、银杏、滇朴、桂花等小树苗，有些已长到两三米高。农田正被逐渐长大的树木覆盖。

　　前阿子营花卉协会负责人童正花说，阿子营百合种植始于1997年，当时只种了2亩，后来逐渐扩大，到2006年达到高峰，种植面积有9000多亩，产值达1亿多（有说是2亿多）。随后土地逐年被收租，百合种植面积也逐年减少。到今年，万亩百合最终“谢幕”。阿子营花卉协会也变得无事可做，工作人员散尽，协会整天关门。“以前，我们是想方设法引进花卉公司，后来，政府说不准种了，我们又要去劝花卉公司搬走，还要去劝农民不要种。”童正花说。

　　村民找出路 在外租地种百合

　　政府收租阿子营农民的土地，每亩支付690元，10年内每年每亩递增30元。除此之外，水源区小学生、初中生、高中生每年分别补助1000、1200、1500元，大学生一次性补助3000元，新农合每人每年补助16元，燃料费每人每年补助10元。

　　这些补助全部加起来平摊到土地上，每亩地收入有1000元左右，这与之前农民种百合或蔬菜的收入相比，相差了许多。“好多人的收入减少，有人甚至返贫。”阿子营镇政府一名工作人员如是说。

　　很多阿子营人不愿意放弃百合种植，带着百合种植技术，去到楚雄、玉溪、元江、寻甸、会泽等地，继续租地种百合。到外地种百合，成本和风险都增加了很多。据称，今年有上千名阿子营人在外租地种百合。

　　羊街村委会的高德明，之前在阿子营种了5年的百合，最“背”的一年，他家也有六七万元的收入，好的年成有9万元，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很不错。去年，他家的土地被政府收租了6亩，6亩地一年拿到4000多元补助，相比他们种百合时的收入少了很多。

　　今年，高德明去到会泽，每亩花1350元，租了10亩地，继续种植百合。地租、运费、工人等，成本大大增加。从会泽跑一趟斗南，来回运费就要380元。请一个工人，每天要支付50元。“赚头很小了。”高德明说。同样是羊街村的汤云高，今年到寻甸租了6亩地种百合，今年倒贴了3万元，他说是因为租的土地不适合种百合。

　　外出种花增加了哪些成本？羊街村委会支书邹美寿算了一笔账。他说，每户至少要花3万元买一辆拉百合的车；要多支出每亩1000多元的土地租金；拉百合到斗南卖，油费和过路费增加。邹美寿说，这些成本完全是多出来的，以前在阿子营种百合，不用租地、不用请小工、不用单独买车，百合还可以与玉米、茭瓜等农作物轮作。一种减产了，另一种还可以增收，保证每亩地的收益。出去外面租地，就只能种百合。现在花价不稳定，种百合像赌博一样，百合亏了，就全部亏了。

　　“在外面种百合，大部分人还是赚得着钱。如果种出来的百合品质好，说不定还能多赚一点。”甸头村村民苏加红对外出种花比较乐观。11月中旬，苏加红的百合刚刚卖完，他大致算了一下，纯利润有10多万。2008年，苏加红知道阿子营再不能种花，就去寻甸租了50亩土地。他租地的地方，与阿子营的气候和土质都很相似，种出来的百合花品质也很好。

　　苏加红说，阿子营人出去租地，有碰到土地不适合的，但也有碰到土地比阿子营更适合的。苏加红种百合就一直在赚钱，他买了3辆车，两辆微型车用来拉百合，一辆轿车用来日常出行。

　　政府想办法 组织村民就业培训

　　好一点的土地被收租了，剩下的山地，只能用来种植玉米和烤烟。今年雨水不多，玉米和烤烟收成都不好，很多人出门打工，有自己去的，也有政府组织的。

　　11月13日，阿子营镇甸头村100多个村民，在本村参加了由盘龙区劳动力转移办公室组织的就业培训，农管校的老师给群众讲授蔬菜种植技术。甸头小村的会计刘府平也参加了培训。他说，老师讲的内容自己平时也了解一点，但更全面，更细致。

　　阿子营镇社保所所长刘琼珍说，阿子营的土地被政府收租后，农村富余劳动力多出了20%，为了给这些富余劳动力找到工作，盘龙区农业局劳动力转移办公室，邀请了种植、栽培、家政、陪护、月嫂、挖机等方面的老师，定期到村子里进行培训，一个培训周期20天左右，分别培训多种技能，培训完了，区劳转办会给每个参加培训的人颁发技能培训合格证，然后给他们找工作。今年，已经培训了3500人。

　　“我们带着岗位来培训。”负责组织培训的盘龙区劳转办工作人员洪玉莲说，有很多工作岗位等着这些农民工，只要农民工本人愿意，几乎都能找到工作。有些人家土地全被收租了，一家人都需要劳动转移，劳转办就帮忙找包吃包住的工作，适合一家人在的地方。

　　为了让阿子营水源区失地农民在家门口就可以找工作，盘龙区今年在阿子营组织了两次招聘会，一次是2月27日，沈阳机床集团昆明股份有限公司、昆明金管家家政服务有限公司等40余家单位，提供了1600个工作岗位，2100多农民参加了招聘会，850个农民在家门口找到了工作。一次是6月26日，云南省电力设计实业有限公司、昆明新世界饮食娱乐策划管理有限公司等，再次提供1000多个工作岗位，又有数百人找到工作。

　　刘府平家的土地被政府收租了一半，除了拿到土地补偿金外，从去年开始，他上初中的儿子和上小学的女儿，均拿到了政府发给的入学补助，初中的1200元，小学的1000元。刘府平除了在村上当会计，还当着护林员，每月能拿到500元的工资。刘府平说，有政府的补助，再种点地，他家的日子还过得去，他暂时不会去外面找工作，但培训是免费的，先学点技术也好，说不定以后用得着。

　　也有人不愿意出门打工，把别人剩余的几亩地转租过来，一年种个10来亩，也至少有万把元的收入。

　　记者肖本富（都市时报）<